秦国,关中之地。
栎阳通往秦国旧都雍城的道路之上,今日却是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身上所穿着的那一套套略显单薄的甲胄之上,还遗留着一场场战斗之中产生的痕迹;
身下所骑乘的那一匹匹战马的低沉话语之中,便能够听出经过长久奔驰之后的疲惫;
就连队伍之中迎着清风高高飘扬那一面面墨色旗帜,此刻也是显得有些过于残破;
低迷的士气在将士之中传扬,悲凉的气氛在队伍之中弥漫,一幅名为失败的画面就这么清晰地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驾……驾……驾……”
嘹亮的催马之声不断在平野之上响起,一边手勒缰绳控制着战马的前进,秦公嬴师隰一边打量着周围不断经过的士卒。
当那一张张充满低落与迷茫的面容出现在视野之中,他的心中就不禁浮现出了一抹无奈。
面对着兵临城下、士气高涨的十余万魏国大军,嬴师隰的心中很清楚秦国并没有半点取胜的可能。
拼死一战或许能够显示秦人的血性,但是若想秦国的社稷得以保全,率领大军从栎阳西撤才是明智的选择。
泾水以东已然是无险可守,只有渡过泾水、只有抵达旧都雍城,秦国才能聚合起西部根基之地的力量与魏国继续抗衡。
望着视野之中的那一幕幕场景,嬴师隰的心中并没有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因为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驾……”
视线从前方的一名名秦军将士身上掠过,伴随着又一道催马之声,嬴师隰的命令随即在平野之上响了起来。
“君上有令,全军原地扎营。”
黑夜的脚步渐渐降临,整个天地之间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只残留下秦军大营之中那一道道火光。
就在此时,两道脚步声却是出现在了秦军大营的中军大帐之外。
“什么人?”
一声大喝打破了周围的寂静,值守在此的秦军士卒立刻握紧了手中的长戟,双眼之中满是警惕的神情。
数息之后,当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当那一道身影从黑暗之中走出,这些秦军士卒的脸上的戒备却是立刻消失不见了。
“见过公子。”
从这些秦军士卒的话语之中我们不难听出,此刻出现在大帐之外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国公子嬴虔。
只见此刻的嬴虔左手按住腰间剑柄,脸上满是肃然之色,“奉公父之命,请上大夫到此。”
眼见来人是公子嬴虔与上大夫甘龙,又听说是奉了嬴师隰的命令,这些值守的秦军士卒立刻让开了一条道路。
“上大夫,请!”
在前方嬴虔的带领之下,甘龙快步迈入了大帐之中,而此刻嬴师隰已然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老臣甘龙,拜见君上。”
“上大夫不必多礼。”向着面前的甘龙虚扶一礼之后,嬴师隰对着嬴虔沉声下令道:“出外戒备,百步之内不许有人。”
“遵令。”
躬身领命之后嬴虔大踏步地离开了,此刻的大帐之中只剩下了嬴师隰与甘龙两个人。
缓缓从坐席之上站起身来,一步步地走到甘龙的面前,嬴师隰的双眼之中浮现了一抹凝重。
“上大夫,如今栎阳已经被魏军攻占,泾水以东之地迟早也会落入魏军之手,此次大战我秦国可以说是已然一败涂地。”
“如今秦国国势已然危如累卵,寡人接下来应当如何去做,才能保全我秦国社稷?”
面对嬴师隰如此开门见山地询问,甘龙的心中立刻开始思索了起来,一个个念头不断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
沉吟了片刻之后,只见甘龙向着嬴师隰躬身一礼,“启禀君上,老臣以为秦国应当要做两件事情。”
“其一,君上应该尽快率军前往故都雍城。”
“只有在秦国历代先祖庇佑之地,君上才有可能号召全体秦人,齐心协力对抗魏国更加凌厉的攻势。”
“其二,君上应该尽快派遣重臣前往安邑,与魏国再次进行和谈。”
话到这里脸上先有一番迟疑之色闪过,随后甘龙还是带着几分坚定说道:“先前长史公孙贾传回的消息,魏侯似乎有意于我秦国泾水以东的土地。”
“臣以为若是能够与魏国达成停战,保全秦国的社稷,这泾水以东的土地给魏国也并非不可接受。”
嬴师隰在听完了甘龙的这一番话语之后,脸上立刻显出了几分纠结,心中更是在不断地权衡。
如果真的如同甘龙所建议的那样,将泾水以东的土地全部割让魏国,那么秦国先祖数百年的筚路蓝缕将会化为泡影。
而如果不按照魏国所想要的那样割让泾水以东的土地,那么魏军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迎接秦国的将会是未来的一场场血战。
甚至……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心中不知道权衡了多少次,嬴师隰最终还是带着双眼之中的一丝不甘沉声诉说了起来。
“若是真的能够保全秦国社稷,泾水以东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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