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放心吧,太上皇在行宫自顾不暇了,也顾不得惦记你了。
好在世子都已经到了西源了,眼下朝廷正是用得着镇西军的时候,你在京中的安危就更不用担心了。”
安郡王又倒了一杯酒,这家酒楼新出的桃花酿真是一绝。
这也就是事关唐景年的生死他才多一句嘴提提,朝廷上的大事那跟他们没关系,吃喝玩乐才是他们的正事。
“这倒是!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这世道到处都是乱匪。
现在除了京城附近,到处都乱哄哄的,陛下没那闲工夫,也不会无端的发作我。”
送小孙子走的时候,除了想给侯府留下一根苗,不也有多留一条后路的准备么。
现在这畅快的日子是他应得的。
“来,满上!”
“好兄弟,再走一个!”
满桌的珍馐,这才是生活啊。
酒过三巡,吃饱喝足,两人勾肩搭背的刚想好下一场就去河上的画舫,去欣赏一下美丽的舞蹈,点评一下最近流行的乐曲,眼前突然就冒出一个人来。
“忠勇侯爷安好,郡王爷安好,奴才给两位爷请安了,陛下有口谕请侯爷入宫一叙呢。”
安郡王的酒当场就醒了一半,两人四眼醉醺醺的一对视,都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唐景年能怎么办?当然是立马穿上礼服,进宫去了。
主要是也跑不掉啊!
他的侍卫都被挡在外头,身边已经围满了人,这是请君入瓮的请啊。
来人恭敬的垂着头,唐景年勾着身子低下头从下往上看,这张扭曲皱巴的丑脸,看上去挺眼熟的。
唐景年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这些人似乎不是新帝的人呢。
谁知道这“陛下”指的是哪一位呢?
巧了不是,行宫护卫森严,唐景年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眼底陡然冒出一张脸的陈公公,满是皱纹的脸皮抖了抖,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好在这位忠勇侯似乎醉的厉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拖拽的安郡王爷差点摔了,两人拉拉扯扯的才艰难的站稳,叫陈公公提着的心落了下去。
安郡王看着爬上马车的唐景年, 心想人就是得服老啊,自己现在连这点局势都看不清了?
都说君心难测,果然是深不可测啊!
唐景年被“护送”上了马车,陈公公就坐在他对面,马车帘子拉的严严实实的,在路上走了没一会儿,唐景年就发现这路不对。
端起马车上准备的茶盏,大口大口的畅饮一番,直到壶里的水都空了才解了渴。唐景年挪了挪屁股,整个人往后一靠,长腿一撩架在中间的茶台上,冲着对面佝偻着背的老太监关切道:
“陈公公,真是没想到还能见到您呢,这段时间可还好?
您老也不用惊讶,要是旁的人还真不认识你这个腌臜的老东西。
可我不一样啊,我这个人吧,虽然不聪明,但年龄大活得久还记仇。
当年我那儿子死于非命,就是你这个老东西来侯府吊唁的,你这张老脸我是一辈子都忘不掉啊!
我儿子死的惨啊,浑身上下都是伤,可陛下当时是怎么说的,硬是按着我的头说这是意外。不为我儿主持公道找出罪魁祸首,轻飘飘的罚了几个人,装装样子就完事了。
现在倒好,陛下的儿子也都死完了。
哈哈哈哈——
算了,这些陈年往事想来陛下也不会放在心上。
咱都走到这儿了,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到宫里要不了这么久吧?
况且京城里的路可没有这么颠簸的。
瞧我这记性,怎么还能称呼陛下呢,该叫太上皇才是。
太上皇在行宫的日子过得可还舒畅?”
陈公公双眼无神,耷拉的眼皮底下是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看着满身酒气的唐景年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难得侯爷还记得奴才,既然侯爷已经知道了,那老奴也就直说了,稍后还请侯爷多多配合,免得咱们这些下人粗手粗脚的弄伤了侯爷。”
“好说好说,说起来,我也正想见见太上皇呢。”
说完唐景年就整个人往下一滑,腿脚连蹬几下将马车里碍事的东西都给挪开,呼呼大睡起来。
陈公公看着唐景年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忠勇侯这辈子不成器却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了。
陛下再怎么也是太上皇,可是尔等能欺辱的!
太上皇到底是当了多年的皇帝,唐景年换了一身衣服,从运送蔬果的侧门被带了进去,一路上居然也没有惊动什么人。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啊!
看看,这漏洞多大!
不安全,太不安全了,唐景年都为新帝感到担忧啊!
太上皇的行宫,可是防卫的重中之重,都是由新帝的心腹看守, 居然让人随意进出,这还能忍?
进了行宫,唐景年明显感觉到一层暮气。
行宫的草木茂盛,修剪的也精致,伺候的宫人来来往往规行矩步,身上却没有一点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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