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胆大包天(1 / 1)

“不过眼下,这还不是紧要的事,如今紧要的是…娘娘此前吃的药。”

“啊…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朱棡痛苦地闭上了眼,而后又张开眼睛,现在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邓千秋道:“此前开的药方,有引产和打胎的成分,不但可能肚子里的孩子不保,甚至…一个不妙,可能连娘娘,也有性命之忧。”

这绝不是开玩笑的,古人流产,还真会可能导致人的死亡,那时代可没有刮宫手术。

朱棡打了个激灵,吓了一跳:“然后…然后呢…”

邓千秋道:“不但要立即停药,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进行保胎。等等,我想想…咱们得开一剂保胎药,你速去见娘娘,无论如何也一定得让她换药,明白了吗?”

朱棡机械式地点点头,他只觉得晕乎乎的。

“噢,还有…”

朱棡却已夺门而出。

邓千秋急了,连忙追到了门口,大呼道:“殿下…一定要记着,别把我供出来…”

朱棡却已如脱兔一般,飞也似的不见了。

此时,在马皇后的寝殿之中,朱元璋一脸的愁眉不展。

他回到京城,就发现马皇后身体开始不适了,原以为只是小疾,便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渐渐的,病重开始加重,马皇后年岁已不小了,再加上身体一向不好,如今…病情有恶化的迹象。

这令他开始担忧起来。

到了昨夜,病情愈重,御医们开了几剂药,都不见好。

朱元璋看着在病体中的马皇后,已开始忧心如焚。

几个儿女都已来探视问安过,可朱元璋却觉得异常的烦躁,将这些儿女们,都驱赶了出去。

此时,朱元璋在床榻跟前端坐着,亲自给马皇后喂了药。

马皇后吃过之后,泛黄的脸上,更见愁容。

“怎的,又有哪里不适?”

“臣妾…臣妾…腹部隐隐作痛。”

朱元璋大喝一声:“御医,御医…”

马皇后却道:“他们昨夜照顾了一宿,只怕现在已是人困马乏,再者说了,已开了方子,这药效还未发作,现在又叫他们来做什么?他们见你这个样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心思问诊?不如教他们都好好歇一歇。”

朱元璋耐住心中的怒火,此时却显得恭顺无比,这朱家的血脉,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一代代下来,绝大多数朱家人总有一种对某个女人的偏执。

朱元璋将药碗放下,又给马皇后换了热巾,似乎还想做点什么,便又开始想方设法地掖被子。

“陛下,教奴婢们张罗吧,陛下…该关心国家大事。”

朱元璋摇头:“无妨,朕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只是想在这儿呆一呆,手头不忙活一点事,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你休要劝。”

马皇后便只好噤声,苍白的脸上不由地多了几分柔和。

这时,外头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又听到宦官的惊呼。

朱元璋刚要皱眉。

却见一個身影冲进殿来,朱元璋眼前一花,便见这身影到了他的面前,叉手,神情凝重,喝道:“父皇,你做的好事,我来问你,最近的时日,你是否临幸了母后?你照实说!”

朱元璋:“…”

马皇后:“…”

“你说呀。”朱棡咄咄逼人的质问。

朱元璋暴怒了,大骂:“照实说你个头。”

一巴掌要抡下去,朱棡拔腿便退,却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道:“父皇,母后…许是有身孕了。”

“什么?”朱元璋怒视着朱棡:“你又说什么昏话?”

马皇后却蹙眉起来,她此时本就虚弱,不免咳嗽起来。

朱元璋一时顾不上朱棡,忙去给马皇后掖被子。

朱棡道:“这是千真万确的,儿臣用人头作保,母后吃错了药,该死,那些该死的庸医,他们要害死母后。”

朱元璋听罢,目瞪口呆,连忙看向马皇后。

马皇后竟是有几分羞怯,主要是自己儿子在旁呱噪,令她觉得难堪,不过这时却还是有气无力地道:“起初臣妾也疑心这个,不过…臣妾怀了这么多的孩子,这一次,却分明不同,以往有身孕,哪里像这般,又是浮肿,又是心悸的?再者说了,臣妾这都什么年纪了,自生下来了橚儿,迄今已有十年,十年都不曾再见过动静,怎的临到这样的年纪,还会有什么身孕?”

朱元璋听罢,也觉得不合常理,于是他道:“御医也没有把到喜脉,料来是绝无可能了。”

朱棡却是道:“父皇、母后。这是真的,儿臣…儿臣…”

他有些急了,不知该如何取信于人,便跺脚道:“这可是性命攸关,母后高龄,现在又吃这药,这药里有致孕妇流产的成分,到时不但肚里的胎儿不保,母后也恐有性命之忧。母后…你这是高龄产妇的症状,该用我这方子,方可保了性命,如若不然,恐怕一尸两命。”

朱元璋听到一尸两命,顿时又是暴怒,此时眼里杀机毕现,吓得朱棡打了个哆嗦。

他本想跑,可奈何腿脚不争气,这两腿竟是软了,一下子趴倒在地,泣告道:“父皇,儿臣…儿臣也是顾念母后,这可是性命攸关啊!这天底下,只有母后对我最好,我…我…”

他这般一说,倒是教朱元璋的脸色缓和下来,目中掠过一丝舐犊之情。

朱棡眼角里泪水如珠链一般的落下来,随即从怀里掏出了药方,道:“照着这个法子吃药,或可保胎…”

朱元璋亲自将这药方夺过来,打开一看,随即他的眼神里,掠过了一丝不同寻常,朱元璋漫不经心地道:“这是邓千秋所书?”

朱棡一愣,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愣愣地道:“父皇咋知道?”

朱元璋怒道:“你现在和他成日厮混,对他言听计从,伱以为朕会不知?朕还说怎的你有这样的胆子敢在朕的面前闹呢,原来是因为邓千秋的缘故。”

说着,朱元璋冷笑:“只怕这邓千秋教你今日去吃粪,你也要抢上去大快朵颐不可。”

“啊…”朱棡歪着头想了想道:“父皇竟真是儿臣肚里的蛔虫,还真是…”

朱元璋听到这里,眼前一黑,只觉得心口好似被大锤锻打,闷哼一声。

他是何等人,九死一生,久经铁血淬炼,而到如今,早已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魄。

可如今,朱元璋居然有些破防。

朱元璋勃然大怒,正待发作。

倒是马皇后幽幽地道:“邓千秋…是那个…在凤阳治病的…孩子吗?”

朱元璋这才醒悟,此时不宜对朱棡动手,免得马皇后急火攻心。

可随后,他又低头看一眼药方,朱元璋虽不懂药方,却也晓得,这里头有几味药,都是保胎之用。

他站起来,眉头深皱,来回踱步,显得心绪不安起来。

“来人,召太医来。”

不多时,几个太医匆匆而来,忙是行礼,他们神色疲惫,显然现在精神压力都不小。

朱元璋道:“给朕号脉,都来号一号,看一看,是否有喜脉。”

“啊…”

太医们面面相觑,已有人色变了。

要知道,此前他们的诊断,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喜脉的可能,而且几经磋商之后,大家的药方子里,可是有藏红花之类活血化瘀功效的药物,倘若真有喜脉,那还了得?

太医们一个个开始担心起来。

这可真是杀头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