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死了。
死在惊恐中,她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那些发现她的鬼,都没来得及动手。又或者更准确来说,那些鬼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因为谭书常看到那些厉鬼在发现了这个女孩后,虽然追赶她,但更像是在上班打卡一般,把她赶出一段路后就不追了。
然后,这些鬼凑在一起,发出了阵阵晦涩难懂的声音。
这是鬼语。
谭书常不会,毕竟他没死过。
由此可见,这鬼语不是什么正经语言。毕竟谁家正经语言需要死一死,才能够学会的?
但好在语言沟通不了,有些事物却是能共通的。
这些鬼在一个像是抽奖盘的盘子上,分别下了注。然后在确定那个女孩是自己把自己给吓死后,其中几个鬼就狂喜无比地瓜分了其他赌注。
不出意外的话,这是一种死法的赌注盘。
而这几個鬼,就押了那个女孩是自己把自己吓死那一注。
此时,赌完一次的这些鬼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见守在女孩尸体附近的这些鬼,又拿出了一个赌注盘,然后便再一次开始下注起来。
谭书常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这个赌注盘,和之前的那个,有着明显的不同。
“莫非是在赌这个女孩成鬼的时间?”谭书常若有所思。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只猜对了一半。
这些守着女孩尸体的鬼,确实在赌时间,但不是这个女孩成鬼的时间,而是这个女孩复活的时间。
当这个女孩快要的复活那一刻,这些鬼就纷纷散去了,只剩下那个赌注盘和赌注,像是被固定了一般,凝滞不动。
所以,这个女孩复活后,并没有发现她自身有什么不对。
“鬼…有鬼!”
这个女孩缓了过来,同时也记起来,她之前所发现的东西,顿时整个人又陷入了极度的惊恐状态。
但这个女孩也并没有因此陷入死了复活,复活再死的循环。
因为到了日出之时,这个女孩也化作了厉鬼。
这厉鬼形貌与女孩相仿,但却像是重叠了好几个她,当她走出来时,这一片地域内的光线,竟然都随之扭曲了。
灰暗的气息,以她为中心,向着周边不断扩散出去。
而任何被灰暗气息覆盖的区域,都会受到这个厉鬼的影响,内心情感开始与这个厉鬼同步。
哪怕是其他厉鬼,也不例外。
而当受到影响的厉鬼,其情绪与这个女孩厉鬼同步后,就会在瞬间化作这个女孩厉鬼的养料。
于是,就这样,一个阴神诞生了。
这个阴神的诞生时间很快,前后只用了一刻钟,就顺利完成了进阶升格。
然后,随着一阵鬼语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这个阴神便慢慢回到了她所居住的地方。这是一栋有些老旧的两层小阁楼,通体竹木结构,屋顶是片片青瓦。上面还长了一些青苔和野草,风一吹,那些植被就随风而动。
阁楼附近,是一堵矮墙。墙体半塌,露出院内有些杂乱的场景。一只没有驴拉磨的老旧磨台,一口枯了有一段时日的老水井,一个破了一个洞的老木桶,以及些许无处堆放的木柴,和一盏歪歪斜斜放在木柴上的煤油灯。
而自这个阴神进去后,这里的一切,就都陷入了寂静状态,周遭的那些鬼,无一不是绕道而行,仿佛这里有什么极其凶恶之物般。
谭书常就隐于一处,他以血影分身的视角,看着这一幕,他心中不由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
“如果不是阴冥之地的另一座城池的话,那么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诞生了鬼天道的地方。”
然后,谭书常开始让这一道血影分身自我消散。
这是出于稳妥起见。
谭书常不确定他这血影分身来了这个地方后,会不会被什么东西给注意到。
这血影分身的消散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即使是那一幅借用了楮生鬼天道法门的画,也随着血影分身的消散,而一并消散了。
诡异游戏世界,蛇欲境,谭书常收回目光,便把自己的发现,与地灭王和见黑王一说。不只是那边“人鬼共用一身”的天地见闻,还有楮生鬼天道赐法一事。
听罢后,见黑王问谭书常:“琅守王,你要没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先回去吧!不然的话,可能又要耽搁一阵子了。”
闻言,谭书常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诡异游戏可能又要跑路的意思。
于是他抱拳一礼,直接离去。
而回到甲五界的谭书常,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沟通贪婪法则,令自身回到诡异游戏世界。
不过,他和贪婪法则的联系还在,就是较之以往,像是隔着什么东西一样。
“看来我没猜错,不是阴冥之地,就是诞生出了鬼天道的世界…”谭书常不禁微微摇头,但心里却很平静。
毕竟这样的事情,已经有过一次了。
一回生两回熟嘛!
一个诡异游戏会跑吗?这难道不正常吗?
这当然不正常。
但这个诡异游戏又不是谭书常的私人物品,并且就现在的情形来看,也无法算作是谭书常的利益共同体了,所以谭书常对这诡异游戏,自然是没以前那么上心了。
而谭书常在这诡异游戏世界中的时间并不久,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在他回来后,就发现这甲五界生出了一些微妙变化。
至于谭书常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得和之前某个驾着剑光,故意慢吞吞飞走的小丫头有关了。
董董传讯给他,说是各大仙门都突然发现,散修和甲五界的凡人江湖中,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谭书常准备召唤九窍武魔,以此来祸乱天下的消息。
各大仙门都不敢对上谭书常,甚至因为谭书常,珞珈山都不敢再回应他们飞升到了四天柱之地的祖师们。
可偏偏这样的前提下,散修和那些凡人武者,却敢于一个个义愤填膺,满腔怒火,大有舍了这身血肉,只为求正义的意思。
这明显很反常。
所以,谭书常在知道此事后,立马意识到,是他设想中的另一种九窍武魔要出现了。
“就是,如此煽动蛊惑人心,对方可是能从中获得什么增益?亦或者什么好处吗?”这一点是谭书常想不明白的。
毕竟甲五界的修仙界,其实是一个讲究血脉的地方。
别看仙凡混居,但一个凡人穷尽一生,百般努力,他的极限可能就只是一个散修。偶尔出现能拜入仙门的,也会因为利益,而被仙门给同化掉。
所以,这些散修和凡人武者的怒火,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伟力归于自身。
甚至都不需要谭书常出手,他只需要授意一番,就大有愿意为他解决此事的修行之士。
毕竟是当世唯一一个一证长生者,光是寿元就远超修真境修仙者,哪怕只是求得谭书常一句庇护的承诺,都可以保得自己家族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安宁。
祖师降临这种事情,目前只有顶级仙门,以及一些和顶级仙门关系紧密的附庸门派知晓。这甲五界的修行之士,大多数都是不知道祖师快要降临这种事情的。
故而,当一件看起来没有什么意义可言的事情,对方甘之若饴的去做了,那么必然是有着他人看不见的隐形好处。
于是,这般想了想后,谭书常再一次感悟起了“二十四季”。
这一次还是只感悟一个节气。
他打算再给自己提升一个甲子道行。
那种尽善尽美的莲台使用,是不太可能了,所以只能尽快给自己增强实力。
十月节气,寒露霜降。
谭书常要感悟的,是霜降节气。他好似一瞬间如萧瑟,借着天地间的余热,积攒即将到来的寒意。
但在此等气候将寒中,却也是生机盎然的时候。
不过,当谭书常感悟到那绵绵生命气息后,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下感悟了。
他从仿佛化身天地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果不其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因为谭书常一结束感悟,就发现诡异游戏在呼唤自己。
但谭书常没有理会这诡异游戏的召唤,他先是显化不死鲜血形,然后召唤来了伴生血池。
随着这延绵不绝的血池涌现,八个早已被炼化的阴神,瞬间就入了莲台之下,化作抬起这莲台的力量源泉。
一瞬过后,谭书常好似做了一个沧海桑田的梦。
然后他细细感悟下,发现自己这一次竟然增加了八十五年的道行。
近乎一个半甲子!
而随着一身道行来到两百四十五年,谭书常见这天地,也明显多了几分不曾有的变化。
他能看到气运了。
于是他立即看向自己,气运如柱,满眼无暇,好似一块美玉。
谭书常不禁微微点头,显然是对自己的这一气运大为满意,毕竟又粗又大,而且还绵延直入天际。
想来此等气运,应该是当世第一人才有的待遇!
然后,谭书常便一步踏出,身烟云,直接来到了天剑府。
原本他来到天剑府,谭书常是想问问具体时间,以及此前那番散修和凡人武者的古怪,眼下是到了哪一步了。
最后就是看看这个小丫头的气运,顺便再向她展示一下自己那又粗又大又长的气运柱!
嗯,真的只是顺便。
像他这等一证长生者,怎么可能无聊到跟一个小丫头去比较这个呢?
不过,谭书常一来到天剑府,就看到一抹紫色烟云直冲天际,那紫色的光霞散开,更是将小半个天空都给晕染成了紫色。
“气运?”
谭书常惊讶,这气运还分颜色的吗?古籍上也没记载这个啊,只说每个人的气运都不一样,有的人细若游丝,有的人则通天如柱。
他这无疑就是那通天如柱的,代表的是强者气运。
可眼下这煌煌紫色,晕染天地的紫色气运,又是怎么回事啊?
谭书常心中嘀咕,他暗暗琢磨。
虽然不曾从古籍中了解到,但他多少能猜出来,这紫色气运,大概率是比他这白色气运,要高级那么一点点。
毕竟这异象就看着不像是比白色气运低的。
而在谭书常琢磨这气运的时候,董董也一蹦一跳地从外面回来了,然后就瞅见了这会儿如仙人般凭虚而立的谭书常。
“你怎么来了?”见到是熟悉的那道修长身影,董董小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变化,但眼底的眸光,却是在微微闪动个不停。
毕竟,这种邻家大哥哥般的姿容,是最讨小女生喜欢的了。
更何况除了那一张脸外,还有那独步天下的修为。
“结束了一次闭关,小有所悟,所以下山来看看。”谭书常说道。
“原来你不是下山找那条水泽山雷蛟呀?”董董有点意外。
谭书常这才记起来,自己之前去诡异游戏世界之前,顺手将这铁头“侄女”扔黑心山了,于是他问道:“你不会想说,这家伙又撞了什么吧?”
“那倒没有,她下山后,就开垦了一条水流支脉,将西江湖的水,与灵越江的水,给连通了。”
谭书常闻言,顿时嘴角一抽。
因为那块地域是片一毛不拔之地,前后有一万多里地。不过,虽然那片区域内有一个修仙门派,但附近没什么人烟,所以想来应当是影响不大。
“没人拦着?”不过谭书常还是忍不住这样问了一声,毕竟他这铁头“侄女”的实力,虽然还算可以,但胜过她的修行之士,却也有很多。
“那头水泽山雷蛟打着你的旗号。”
谭书常这下理解西游记里那些养宠物的神仙,发现自己才半天不在家,那只小东西就跑出去的心情了。
于是他说道:“无妨,就当是精炼体内血脉了。”
“不用就当,她现在两只角了。”董董木着小脸说道。
山海蛟,头生双角,似龙非龙,四爪攀天,三眼金眸,绵延数十万里地。这是古籍中,关于那头与道祖争斗的山海蛟的记载。
谭书常心中惊讶,脸上却也木着脸,一副好似一切尽在预料之中,因此不为所动的样子。
然后他问道:“说起来,散修和那些凡人武者,都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