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玉冲她微笑,在石桌前倒了两杯茶示意她坐下,“今日怎么突然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容锦闻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是心烦意乱,无意路过此地时为了躲人才来的。
“咳……说起来真是对不住,我邀大师留在府内作客,这几日却多有怠慢。”
谢枕玉也不介意,只关问道:“见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是为了议亲之事烦恼?你若不介意的话,不妨与我说说,虽然未必能替你解忧,有个倾诉的对象也好。”
容锦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他对面。
“的确是为了议亲的事,此前爹娘已经答应了燕王伯伯,皇室那边也已经在筹备了,临门一脚却因我的任性让爹娘失信于人。燕王伯伯一家虽无怨怪之意,但北秦和东楚的使者却都极为不满,催促我们早早把亲事定下来。”
“不过爹娘想法有变,这次哪怕失信也铁了心要将此事推迟三年,我知道他们这全都是为了我,如今弄得各方都难做,我心里也很是懊恼……”
这事是容家理亏,对不住燕王一家,帝后夫妻也难做人,更别提还有来自于两国使臣的压力。
容锦不想爹娘为难,果断提出决定尽快定亲,但容湛夫妻却不肯了。
谢枕玉听完颔首道:“三国联姻一事,只要有两方改变主意便做不得数,故而不用担心。这是你的婚事,你应当深思的只是愿不愿意与那人共度一生,无需考虑是否为大局做牺牲让步。”
容锦闷闷不乐地叹气,“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否则娘也不会被苦苦相逼至此了。”
她那秦帝舅舅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若说为了利益推动她嫁给一个混不吝的二世祖,这倒不至于。
可萧忆楚作为一个优秀的联姻人选,不会伤害她的同时还能带来好处,舅舅可就不会因为“恋爱自由”这种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理由而改变想法了。
谢枕玉指腹摩挲着茶杯,缓声道:“放心,我好歹在北秦做了十几年的首辅,哪怕出了家,在秦帝面前说话也还有些份量,你大可放下心来。”
容锦顿时惊喜地睁大眼睛,“当真?吾念大师肯帮我们解围?”
她知道舅舅能稳固帝位和朝堂,离不开那位传说中的首辅大人,但从来没想过谢枕玉会出手帮她。
“大师,太谢谢你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的婚事沦为朝政的牺牲品,现在你可以仔细说说燕王世子了,你是因为不喜欢他才逃婚的吗?”
容锦迟疑了一下,眸中闪过不自知的失落,“我不知道。”
“嗯?”
“我说不清自己喜不喜欢他,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未必喜欢我,不过是因为爹娘的期许才答应这门亲事罢了。”
萧忆楚大她三岁,很是照顾她,因为母亲都是来自异国和亲公主的缘故,相似的出身让他们在年轻一辈中关系最要好,共同语言也最多,许多事情的想法都不谋而合地合拍。
容锦一直觉得,像他们这样的青梅竹马,假如没有所谓的联姻关系,而是顺其自然地走到一起,定然是一则金玉良缘的佳话。
可事情就偏偏坏在这一举联姻上。
得知这个消息时,容锦的心理很奇怪,她一开始会为此暗自欣喜和期待,随后又抑制不住地感到抵触。
在她成长的大周环境下,经历云苓四姐妹等人的思想调教,年轻的男女们正处于思想变革的阶段,反抗包办婚姻就是主流的思想热潮之一。
尽管仍有无数家庭遵循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传统,但为了自由与真爱而选择反抗,才是年轻人的追求的真理。
容锦也不例外,她学习的书本都是新编教材,里面更不乏大量现代观念。
更别提母亲顾君霓曾是其中的佼佼者,反抗北秦千里迢迢来到大周自行择夫,放到史书上都得写好几笔。
作为以母亲为榜样的女儿,她当然不允许自己屈服于“落后与封建”的陈旧传统中。
在年轻一代的心里,包办联姻是会被耻笑的。
联姻的小道消息传出后,容锦顶着周围人别样的目光,在与萧忆楚相处时更是产生了别样的微妙心理。
但她依旧默认了婚事,直到偶然听见萧忆楚的同窗问他,“旁人都道东楚让你娶容锦是别有目的,你心里怎么样。”
萧忆楚不置可否:“这门亲事于东楚而,言政治意义大于一切,旁人的说法倒也没错。”
同窗问他:“那你可喜欢容锦,亦或有其他心悦的姑娘?”
萧忆楚抿唇不答。
同窗又问,“难道你甘愿受命于父母了?”
萧忆楚顿了顿道:“我自幼便知将来娶的人会是小锦了,并不抵触此事。”
大人们总是不避讳地当面谈起这些,以为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小锦或许不懂,但他年长一些,自然听得明白。
容锦顿时难受得说不出话,想来萧忆楚默认婚事的原因是为了东楚,而不是喜欢她!
再加上双方前两天才刚吵完架,正是冷战的时候,她才想去和好便听到这些,一时冲动就逃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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