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问题……
谁会知道?
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只能存在于供销科那些经常在外面跑的推销员中。
文静领命之后,未有丝毫犹豫,直奔供销科而来。
“你们有谁知道京恒公司项老板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在哪所大学读书吗?”
同样的问题,文静已经问过了劳保组的那些推销员,得到的回应自然是一个个的茫然摇头。
但在手套组这边,她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是了。
那个京恒公司的业务员,果然是杨宁他同学老爸的手下。
十六道充满殷勤期待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杨宁的面庞上。
杨宁却一脸惶恐地躲到了楚依云身后,并借机将嘴巴附在了楚依云耳边。
装作要平复下心情,深吸口气先。
好香……
我他么想说什么来着?
杨宁将嘴巴帖向自己的耳边,楚依云随即意识到杨宁跟她有要紧话想说,可屏息静气等了好一会,却只听到了杨宁的呼吸声,却未听到杨宁的言语声。
心下不由一疑,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结果却忘记了转头之前先把头向外让上一让。
于是……
一张白皙洁净的脸颊刚好贴上了杨宁的双唇。
虽然只是一触即离,却也令楚依云的面庞上瞬间布满了红云。
杨宁连忙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对谈这么大的生意有点怕,想让你陪着我一起过去。”
楚依云未有丝毫嗔怪,拢了下头发,冲着杨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杨宁再次凑上了嘴巴,附在楚依云耳边,以只有楚依云才能听得到的音量悄声道:
“项老板的儿子叫项方舟,在帝都医学院临床医学系读大三,记住了吗?”
楚依云不明就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杨宁这才站了出来。
“文大姐,楚依云说,她知道京恒公司项老板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也知道他在哪所大学读书。”
楚依云猛地一惊,恍然意识到杨宁用意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分辨。
文静已经来到了面前。
……
施鹏怎么也想不到,被带进接待室的,居然是个女孩子。
“京恒公司项老板的儿子叫项方舟,在帝都医学院读大三。”
答案还完全正确……
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女孩看了几眼,施鹏灵光闪过,忽地一下想通了杨老板之所以要跑来这种破厂的根本用意。
未来的老板娘啊!
打定了主意要给杨老板留下个好印象,并想着借此机会跳槽到杨老板麾下的施鹏想到了这一点,精神陡然一振,随即从包里取出了一份空白采购合同,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冲着楚依云鞠了浅浅一躬,并以双手将那份合同呈上。
“这份合同已经盖过我们京恒公司的公章了,但采购数量和金额还空着呢,您随便填……”
项总交代过,万一遇见了杨老板,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呢?
无非就是因为杨老板想隐藏身份么!
所以,接下来还得再编上一套措词来掩饰自己的讨好行为。
可他么……
好像自己的讨好行为有些过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掩饰为好。
便在这时,一旁的钱兴奎突然开了口。
“这样……不妥吧?”
施鹏下意识斜眼看去。
草。
怎么就不妥了?
不就是个采购数量和金额随便填么?
只要能讨得杨老板的欢心,再多花个几百万,把你这个小破厂买下来又如何?项总他一准是愣都不打一下便会点头同意。
钱兴奎连着做了好几下深呼吸。
这份采购合同要是落在了他的手上,那自然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让他请全厂职工搓上一顿都没问题。
可眼下,这份合同却被送到了楚依云这个小丫头的面前。
这丫头昨天已经签了一张五千副手套的大单,逼得他不得已使出了再令手套推销组三天内再卖出八千副手套的阴招,可这一个上午还没过完,人家小丫头就签下了厂子有史以来的最大一张订单……
他这位供销科科长,那可就真要威严扫地了。
在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面前,他钱兴奎必须选择后者。
“我们都知道,京恒公司的对外贸易业务主要面向的是米国,而米国,现如今对我国的手套类商品征收了百分之三百的反倾销税。
贵公司就算是以我们的出厂底价十二块销往米国,算上运费,再算上三倍关税,成本怎么着也得超过了五十块,划成米金七块多不到八块。
谁家的孩子谁最了解,就我们厂生产的羊皮手套,以这个价位,在米国根本不可能卖的出去!”
百分之三百的反倾销惩罚性关税确实存在。
施鹏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呢。
“但凡是个生意人,都会信奉一句话,什么生意都能做,唯独亏本的买卖碰不得。
施经理,贵公司采购这批手套很明显是个亏本的买卖啊!”
钱兴奎侧转身来,冲向了马厂长。
“我认为这其中必有猫腻,倘若对方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建议拒绝这张订单!
有钱赚固然是件好事,但有些钱,却是咱们这种规矩人万万不得触碰的呀!”
马厂长不由为之一凛。
会有怎样的猫腻,他一时想不到,但钱科长所说的亏本买卖碰不得的道理却也让他心有所疑。
能把库存的手套一股脑全都卖出去,固然是天大的喜事,但若是因此而沾惹到了麻烦,却是他更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另一边,施鹏脸色倏变。
又是一个怎么也想不到。
一个厂的供销科科长,居然会以如此理由来拒绝这么一张,足以令这家小破厂就此走向辉煌的肥美大单。
但……
那肥头大耳的钱科长所持理由还真他么难以应对,总不能实话实说,把杨老板给卖出来吧。
眼见着对面的京恒公司业务员堆满了一脸的为难之色,再看到马厂长的神情似乎也倒向了钱大科长。
这单生意就这么黄了吗?
楚依云心急如焚,腾地一下站起来身来。
“我能替京恒公司做出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