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水泥马路,有些年久失修产生的裂痕。路两边的低矮平房经过了违章搭建,每一栋都占据了大小不一的公共道路。街面上站着的人穿着有些土气,衣服、头脸和这条路一样,都灰蒙蒙的。
小卖铺门口站着的男人倚着门框,看向了路上的车子。
那辆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戴着渔夫帽,穿得也像是一个坐在河边垂钓的中年人。他笑眯眯地和人打招呼,询问道路。
被问询的人说着一口方言,让人根本听不懂内容。
中年人没有为难,仍然脸上挂笑,再去询问第二个。
问了三个人后,他好像才察觉到自己问不出个结果,叹了口气,放弃了。
他就要上车离开,自己的车子却是被人围住了。
一个小年轻嬉皮笑脸地上前,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你到了我们这儿,就这么走了可不行。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小刀。
周围人都在看热闹,就等着看中年人软弱求饶的一幕似的。
中年人诧异,啼笑皆非,双手插进口袋,摸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根木桩子,手指长短,比手指略粗一些。
年轻人看了两眼,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兄弟,一起哄堂大笑。
周围人也笑着指指点点。
中年人没生气,高举起手,快如闪电地将手中的钉子插入了年轻人的胸膛。
这一下子,没有见血。
年轻人还有些回不过神,周围人也还在笑。
年轻人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
他胸口的木桩子正在吸食鲜血,从浅色变成深色。
嘭的一声,年轻人倒了下来。
周围人哗然,怒气冲冲就要冲上去。
那些围着车子的小年轻动作最快。可他们才冲了两步,倒地的那个双手撑着地,倒立起来,直接用腿踢爆了两个人的头颅。
中年人手掐着诀,嘴唇翕动着。
那些乡民混乱起来,乱糟糟地叫喊着。
胸口插着木桩子的年轻人两眼睁着,眼珠子的黑暗扩散到了眼白,身体变得力大无比,随便一挥手,就能将人的头颅当球一样拍出去。
他的身上逐渐长出了青色的硬毛,整个人都在向怪物的方向蜕变。
嘴中的獠牙长了出来,刺穿了面前一人的肩膀,咬碎了对方的大半个身体。
手中的指甲长长了,一下子将手边的人划拉成了破布条。
这样的杀人风格,倒是和黑姐养的鬼差不多,都极端残忍暴力。
那个怪物身上没有阴气,只有腐肉的臭味。
有人想要攻击中年人,却被中年人身手灵活地躲了过去。那个怪物一个跳跃,就将攻击的人给踩在脚下,脑袋都给踩爆了。
其他人想要逃跑。
他们沿着路冲出去,却是被路口冲出来的怪物给撕碎了。
那些怪物们长了绿毛、红毛,个个都有獠牙和利爪,比年轻人变得更加彻底,已经看不出原本人的形态。它们胸口的木桩子就露出一个头,其他部分都被毛发覆盖了。
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中年人就站在屠杀的中央。
那些怪物闻着人的味道,还会跑到屋子里面去。惨叫声从屋内传出来。
中年人不为所动,只有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证明他也不轻松。
等到一切哀嚎平息,那些怪物聚拢到了中年人身边,蹲在路上、爬在房顶围墙上,纯黑色的眼睛盯着中年人,眼中隐隐有嗜血的光芒。
中年人大喝一声。
只听嘭嘭几声响,这些怪物身体里的木桩子都爆裂开来。怪物们怒吼,却是无力地倒地。
中年人松了一口气,擦着头上的汗水,慢慢走向了汽车。
地上的怪物逐渐化成了血污,渗入地面和墙体。
中年人拉开车门,坐上了汽车,叹了口气。
“这趟可是辛苦了。得找黑姐多收一些钱。”他一边说着,一边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
“黑姐啊,我搞定了啊。这村子人都被我杀光了。我这是可是付出了不少啊。你可得给足了钱啊。什么老规矩啊。老规矩就是替你解决一两个人,这次可是一个村子啊,好几十个人啊。你之前也不说,我还当就一个留守村,几个老头老太呢。这地方人也太多了吧。哎,行吧行吧…我这可比不上你们五色派,不担心因果。我这炼活人的方法太伤天和了,上面几代都被雷给直接劈死了啊,尸体都没剩下。嘿,我也是要为自己考虑考虑嘛。存够钱,我就收手了。你这笔,嘿嘿…那我等着你打钱过来。…嗯,差不多了。嗯,以后啊…我要教出了徒弟,就让他联系你。行、行。有缘再见啊。”
中年人喜笑颜开,挂了电话,又骂了一声。
“真他妈的黑。唉,还是养鬼轻松啊,接生意赚钱容易…”
中年人伸手去拿一旁的水瓶。
他好像没有阴阳眼。
这时候,车子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鬼魂。
小卖铺的老板就坐在副驾驶座上。
中年人伸出的手抓住了水瓶,他就盯着看。
中年人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拧好瓶盖,发动了汽车。
车内,这时候又钻进来了好几只鬼。
他们塞在车厢里,攀在车厢外,将车子都给包围了。
中年人哼着歌,慢吞吞地开车往外走。车子碾过了地上的尸体,稍微颠簸了一下。
中年人嘀嘀咕咕,“麻烦啊…杀了一村子…不会被抓到吧?这边好像也没有摄像头。嗯…去他娘的。等钱到账,老子就出国了,要抓也抓不到国外去。”
中年人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血。
他又骂骂咧咧了几句,嘟囔着“亏大了”、“该再要些”什么的。
那车子一路远去,带着一车鬼魂,消失在了路尽头。
莫晓玲骤然回过神。
“莫晓玲。”阿庄喊了一声。
莫晓玲的身体颤抖着,身上被汗水浸湿了。
“不,得、得马上…快走!”莫晓玲急慌慌地说道。
“怎么了?”阿庄问道。
“这里是桑花乡吧?得快走!我看到了!他们变成鬼了!”莫晓玲喊道。
随着这个声音,周围响起了阴森森的怪笑声。
我感觉到了一股股阴气从两边冒出来,如同雨后春笋,又像是春季的野草,疯长着,从无到有,也不过是短短瞬息之间。
“黑姐…”阿庄叫起来,声音颤抖着。
“晓玲,我现在就教你,你记住了…”黑姐的声音出人意料的冷静,有条不紊地开始讲述炼鬼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