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梦境的结束有些不对劲。和往常几次梦境结束的情况有些微区别。更重要的是,叶青是准备做点什么的,是想要抓住那只鬼的,至少,也是要亲眼看看那只鬼的虚实,结果梦境就这么结束了?
我迷迷糊糊起来,也没个人可以和我讨论这件事。
上班的路上,我都心不在焉的。
等到了单位,和瘦子他们一说,他们自然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我们一行人到了工农六村后,我还在琢磨这件事情,倒是让我有点儿明悟过来。
李石说的那句“终于”和那时候他错愕的情绪就是一条线索。恐怕那只鬼是已经发现了我,发现我之后,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让一切按照原样继续发展下去。李石一家本应该在那条河上不断漂流,就像是困在路上的那些鬼魂,永远都得不到安宁。可在发现了我之后,那只鬼干脆放走了李石一家。他们去投胎了,而我的梦境也就被掐断了。
我感觉到了那只鬼有多么棘手。
以叶青的能力,最怕的不是鬼怪出现在他面前,和他硬碰硬,而是怕鬼怪不出现,和他玩躲猫猫。我的能力也是一样的性质。要能和鬼当面对上,一切都好说,反倒是这样抓不住对方,才难办。
我觉得麻烦,可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那条路上困着的鬼魂可不止我昨天梦境看到的那几个。我将吴灵发来的消息又看了一遍,尤其是那些遇难者的姓名、照片,我都一一记下,就等着今晚继续努力。
毛主任过来和我们打了个招呼,闲聊了几句,说起最近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老心神不宁的。我眼皮最近也一直跳。”毛主任忧心忡忡。
我看看毛主任,没见到她身上有阴气。
端着水路过的小姚凑过来,说了两句后,就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是不是要出什么事情啊?”
我看看瘦子他们。不知道我们是长时间接触灵异事件,变得神经大条了,还毛主任她们另外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不安。
我只好问道:“是不是小区里面有什么啊?”
毛主任想了想,摇头,“之前还有个记者经常来,还有个小伙子,到处转悠。”
她说的应该是天下周刊的袁记者和作死小能手了。
“这两天他们好像歇了。哎,徐阿姨他们这些天的活动也少了,跳广场舞的时间都少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吧。现在还是夏天,老年人中暑的话…也过去了。气温都开始降了。”毛主任一件事、一件事地想。
居委会的工作也就是那些。最怕就是小区居民出什么状况。
小姚说道:“不过啊,也是邪门。这一年,咱们这里死的人抵得上以前好几年的了。还有灭门的呢。”
她话一出口,室内的空调风好像都低了几度。
小姚自己也是一副后怕的表情。
毛主任看看我们,尴尬地别过脸。
她大概是想说,这个时间正好和拆迁工作的时间不谋而合。
我也觉得无奈。
工农六村这一年来冒出来的死亡事件,还真的都和灵异事物有关系。
话题冷场,毛主任和小姚就回她们办公室去了。
陈晓丘说道:“可能不是错觉。”
我们四个都看向了陈晓丘。
“如果说,老天能让鬼有潜意识,那应该也能让人有潜意识。她们可能就是接收到了这种潜意识。”陈晓丘说道。
“那我们怎么没有接收到?没道理吧?”瘦子质疑。
“或许,正因为是‘我们’,所以才没有接收到。”陈晓丘强调了一下“我们”。
这一番推理听起来很有道理。
不过,即使知道这一点,我们也没有应对的办法。天的改变早就是定局,这个世界的恶化也是定局。
等到下班,我们一天都没有碰到一个来咨询的居民。回了单位后,碰到蒋佑和其他组的人,一交流,大家情况都差不多。
犹如提前到了冬季,人们的外出活动都瞬间减少了许多。
这个情况当然要反映上去。
如果产权人们没了疑问,接下来就是新的投票。运气好,接下来一轮投票就能决定最终的拆迁补偿方案。
在其他地块拆迁的时候,很少碰到这种事情。拆迁补偿方案不是那么容易敲定的。每家每户情况不同,每次拆迁的补偿款总额也不同,总不能让所有人顺心满意。而拆迁双方能互相理解的时候又太少,需要我们这些基层工作人员一次次给人做工作。
工作出乎意料地顺利,没有让我安心下来。
回到家后,和父母吃了晚饭,我消消食,洗漱完毕,就等着做梦了。
我临睡前,还复习了一下其他遇难者的模样。
照旧是辗转反侧,不知道在床上换了多少个姿势,我都没有进入梦境。
好慢…
我想着。
是叶青在磨蹭,还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的状态不好吗?
连续两个晚上进入梦境的事情,我不是没有经历过。不过,前一个晚上我的梦境跳了好几个人。这样应该算是多次使用能力,消耗会很大。
我胡思乱想着,意识渐渐模糊,却不是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我在迷糊中还想着梦境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却更加飘忽了。一下子看到了李石,一下子看到了申家和赵家五个人,一会儿又看到了那些毒贩,他们都在开车,但车子堵在高架路上,到处是汽车鸣笛的噪音。突然间,车子开始动起来,却是从最后开始动。一个巨大的黑影缓慢前进,将挡在自己面前的车辆全部推开。高架路不知何时变成了盘山路。那些车子翻下护栏,变成了山崖下的一团团火球。火球继而变成烟花,在度假区上空炸响。度假区里面似乎在开一场欢迎会,但下一秒,我看清那其实不是欢迎会,而是追悼会。那个圆形广场中停放了棺材,还拉了黑白的条幅。遗像就印在广场地面上。好多人站在那上面,让我看不清死者究竟是谁。
我在迷糊中飘飘荡荡。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都面无表情地上前献花。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如此,广场上逐渐空出来。
我看到了瘦子、胖子,还看到了父母和妹妹,还有几张马赛克脸孔。
等我回过神,我发现地上印着的遗像正是我自己的脸。
我死掉了?
我疑惑间,看向了那具棺材、那条横幅。这下是看清楚了。横幅上写着我的名字,棺材里躺着的人也是我。
怎么回事?
我没有感觉恐惧,只是疑惑。
我不是应该…应该在等着进入梦境,等着到广源公路…
倏地一下,我被黑暗笼罩了。
汽车碰撞的声响和许多人混杂在一起的尖叫哭泣相互融合,变成了嗡嗡的杂音。
那声音一瞬出现,又一瞬消失。
我看到车前灯的光芒闪烁了几次。跳跃的光线中,黑暗中的景物显露出来。先是一辆横翻的车,再是撞到路边树林的车,还有打滑飘移出去的车,第四辆、第五辆…八辆车构成的车祸现场。
这里是广源公路。
那我附身的对象是…
“你看到了吧?我就说那条路有问题!”一个兴奋的女声打破了黑暗。
我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女生面庞。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我从她瞳孔的倒影中看到了另一张陌生的脸。
“珊珊,现在你信了吧!”那个女生雀跃地说道,双手还捧着我的脸。
珊珊?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那现在,你要加入我们吗,金珊珊?”旁边传来了一个男声。
我转过头,看到了同样陌生的另一张脸。
“当然!”我听到自己的身体中发出了女人的声音。
一个闪身,我和附身对象分开,惊愕看着面前这群年轻男女。
金珊珊…那个金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