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车内的时间,有五分多钟了,那只年兽没再出现。
另一边的黑烟没有消减,听声音,警察们应该是兵分两路了。因为我又听到了警笛声,正在远去,估计是要绕路。
胖子问道:“它是不是走了?”
“嗯,可能。我们…”我一时犹豫。
现在是要去医院,还是去其他地方?
年兽到底是跟着我们,还是已经离开?
我头疼起来。
这东西的狡猾恐怕超出了我原来的想象。它的行动模式也着实难以预料。
胖子呼了口气,“我们开慢点吧,到…到那边再看看情况。”
我点头同意。
胖子降低了车速,警惕着周围。
我还在尝试联络其他人,可收效甚微。无论是对讲机还是电话,都无法接通。
我想到了之前的警车。或许我们那时候应该去找警察的。他们那里应该有其他的通讯工具。但隔着小区,我们这边能看到那里的黑焰、听到那里的动静,年兽从那边到这边也只是用了眨眼的功夫,我们要开车过去,就得绕路,而且我们在这儿完全不熟,要绕路也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功夫。
我看了看周围。
平城区这里的居民大多是来民庆市工作的外地人,生活也比较拮据。过年返乡潮,这里就成了一座空城,不光是街上的小店全关门了,连居民区都空空荡荡的。这让我想起了放假时的学校宿舍。
我们这一路开过来,竟然是一个人都没看到。
可要真的有人,我又该担心年兽会不会袭击对方了。
这种矛盾无处不在。
车子到了十字路口,前面是红灯,马路对面的车道开过来一辆车。那辆车并未减速,应该是看着过年车少,这里又几乎是空城,直接就要闯红灯。
车辆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在后视镜中远去。
我正要收回目光,就听身后传来了刹车声和碰撞声。
又是这种声音!
我和胖子同时回头。
后方的马路上站着一只长了独角的四蹄怪物。它挡在了路中间,刚才开过去的那辆车冲到了旁边的绿化带,车头撞上电线杆,车轮直接悬空。车辆内,男人女人都在震惊地大叫。
我看到那辆车的车窗玻璃降下来,后车座上的一个少年举着手机,将手伸到了窗外,拍摄着年兽。他的脸上是一种可称之为惊喜和震撼的神情。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男人在喊。
“快走快走!”女人在叫。
“是妖怪吧!一定是妖怪!”少年兴奋不已。
男人骂了一句,忽然打开了车门,边下车边说道:“是不是电影道具啊?”
少年见状也要下车。
女人呵斥起来。
我急得快疯了。
胖子直接掉头,往后面开去。
我将脑袋伸出了车窗,对那边的人吼道:“快点离开!快跑!”
男人转头看过来,又看看一动不动的年兽,指着那东西问我们:“这是你们的道具?你们是拍电影的?”他还四下张望,像是要找电影剧组的成员。
少年已经不顾女人的阻拦下了车。女人也跟着下来。
“快他妈走!”我目疵欲裂。
年兽突然冲着我们这个方向扬了一下头。
少年惊呼,更加兴奋了。
男人也在惊叹,又嫌弃道:“你们小气什么啊?”
“奇哥,坐好!”胖子提醒了我一句,车辆提速。
男人一看我们这架势,连忙转身,抓了他儿子就要让开,嘴里还骂骂咧咧。
年兽动了。
它的身影如风,轻轻一跃就到了女人身后。
女人愣住,转过了头。男人和少年都茫然地注视着年兽。
那东西低下了头,一张口,就咬掉了女人的头颅。
女人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鲜血喷洒在了年兽的头上、地上。
男人直接坐倒在地。那个少年手一松,手机落地。
年兽咀嚼着女人的头颅,鲜血碎肉从牙缝中掉落。它踏前一步,再次张口,擦着少年的身体,将男人的头也咬掉。
鲜血溅了少年半身。少年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呆滞住,一动不动。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已经停止。
胖子转动方向盘,调整方向。
年兽突然一跃,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弓身低头,头上的巨角撞在了车头。
撞击声后,是金属变形发出的刺耳声响。
车辆猛地停止,安全气囊弹出。
我没受伤,急忙将安全气囊扯开,迫切看向车外。
车头凹陷成了U型。年兽纹丝不动,反倒是警车后退了一段距离。年兽直起身,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是嘲弄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跳到了少年身边。
少年怪叫一声,就要逃跑,被年兽抬脚踩在了蹄子下。年兽的另一只蹄子踩在了落地的手机上,将之踩碎后,一转头,咬住了少年的头颅。
我和胖子都跳下了车。
我跑了过去,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少年无头的尸体趴在地上,血液从脖子断口涌出。
年兽约到了路灯顶端,四只蹄子踩在了小小的灯上,庞大的身躯却十分稳当。它就站在那里,将男孩的头颅嚼碎了,咽下了肚。
我着急上火,冲着上面的年兽怒骂挑衅,可它就只是看着。胖子重新上了车子,但车子引擎都完全报废了,根本发动不起来。我听到胖子砸方向盘发泄的声音。
低头看向地上三具尸体,我让自己不要去看年兽。
进入梦境,进入梦境,梦境、梦境、梦境…我要进入梦境,只要改变一下过去,阻拦他们,至少,至少能救这三个人!
我死死闭着眼睛,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用力,不停想着要进入梦境。
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我睁开眼,看到了眼睛充血的胖子,再抬头,年兽已经不见,只剩下了灯柱下残留的一点血迹。
“它跑了…”胖子说道。
我感觉到喉头腥甜。
为什么没能进入梦境?
因为没到晚上?
因为昨晚刚强行进入梦境?
我的喉咙中挤出了闷闷的声音,面对地上的三具尸体,只觉得悲愤。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来了。
胖子拍拍我,回到了车辆旁边,从里面将我刚才甩出去的手机捡起。
“喂?”胖子开口,听那边说了什么,但没几秒,他就放下了手机。
“怎么了?”我抹了一把脸。
“是南宫耀。”胖子转头对我说道,“他说平城区的基站出了问题,好像还有个干扰源。他和阿瑞、陈晓丘已经到了医院。之后,通讯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