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闻的哭泣声如同一种怪异的风声,呜呜的,很沉闷。在这种环境下,这声音幽幽飘荡,更添了一种诡异气氛。
那些鸟脸女孩和怪物都没离开,还注视着诸葛闻。她们的视线如有实质,刺着诸葛闻的皮肤。这不会给人带来真实的痛觉,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折磨。
诸葛闻的额头抵着地面,呜咽着低语。他的情绪开始崩溃,过去那场车祸又开始占据他全部的意识。
“…对不起…对不起…小雀…对不起…”
一瞬间,我看到那些山林中和山巅的人影发生了变化。
那些女孩的脸在改变,鸟喙和羽毛脱落,露出了小雀那张有些平凡的面孔。
山巅上,鸟怪身上的衣服则崩裂开,它们的体型改变,成了真正的猛禽。
鹰唳声高亢。
它们振翅高飞,消失在了黑沉的天空中。
那些小雀的身影则开始变浅,化作了虚无。
哒、哒、哒、哒…
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我一抬头,身体顿时僵住了。
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团漆黑的阴影,能模糊看到一扇门的轮廓,十分巨大。正走过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戴了黑色的礼帽和黑框眼镜,皮鞋也是全黑的,在道路上发出了很有节奏的脚步声。
诸葛闻听到脚步声后颤抖了一下,悄悄抬起头。
黑衣男人没有影子,他好似光源,站在诸葛闻面前后,诸葛闻的背后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诸葛闻神情恍惚了一下,那些杂念全部消失。他站了起来,影子消失了。他的模样就跟我最初看到的鬼魂一样,麻木空洞。
黑衣男人转过身,走在了前面。诸葛闻跟在了他后面。两人保持了一个固定的距离。
哒、哒、哒、哒…
两人走远,我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为什么我还没醒过来?
诸葛闻这是要被鬼差带去地府投胎了吧?为什么我还没醒过来?
我现在要怎么办?
我拼命想着清醒,可我仍然站在那条通往鬼门关的道路上。
那团阴影正在扩大,那扇模糊的门也在我眼前放大。
道路正在被吞噬。
诸葛闻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走出了我原本能和他拉开的最大距离。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切断了。我现在自由了。
可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这比我在聚阴盆那事上遇到的情况更糟糕!
这里是黄泉路,是鬼门关。别说是去找叶青了,我连怎么回到阳间都不知道!
终于,鬼差和诸葛闻都消失在了那团阴影中。我似乎看到了那扇门开启了一道缝隙。
眨眼间,那扇门已经需要我抬头仰望,才能看到顶了!
我不再迟疑,转身就开始奔跑。
至少不能掉进地府!
而且,既然脚下是黄泉路,一端连接地府,另一端应该连接着阳间吧?
我抬头看向前方。
道路上空空如也,道路两旁的山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了。
这条路上什么都没有,也望不到尽头。
除了路自身在发光,周围一片漆黑。
我的心跳加剧,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一定有出路的,一定能走到头的!
我感受到了背后弥漫开的阴气。那种阴气并不是特别瘆人,可数量上庞大到恐怖,让我受到了刺激,加快了速度。
我的前方没有出口,没有那种传说中的光。
是不是有其他路?
我的脑中刚蹦出来这个想法,前方的道路就出现了分叉。随着我的视线移动,分叉路越来越多。
这变化没让我欣喜,反倒是让我更加惶恐了。
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我能做到只有…
刹那间,我想到了我的能力,梦境的能力。
梦境的对象能从袁志毅变成诸葛闻,那么一定可以变成其他人!
袁康、刘向前、雷戈…随便谁!
快点,快点改变吧!
我心中大声呐喊着。
突然间,背后的阴气席卷而来,将我吞没!
我陷入了真正的黑暗中,连那条黄泉路都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是…死了吗?
还是身处于地府?
我疑惑地想着,思绪有些迟钝。
在这种环境下,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其他什么都没有。
死亡就这样吗…
我就要这样死了吗?
父母、妹妹,瘦子他们,还有青叶的人…
他们要知道了这个消息…
我的头顶上突然有了一丝光芒。
呆愣了一会儿后,我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
我的身体开始往上飘,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灯光和空气让我觉得舒畅。
接着,我看到一个影子出现在我面前,往前飘去。
我惊住了,看清那是一个鬼魂,也看清了他冲入了面前一个男人的身体中。那个男人的身体晃了晃,举起的手落下,手中的东西落在地上,并未损坏。
我目瞪口呆。
因为这个男人我认识,是苏城!
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则是那只苏城曾经想要用来对付我的鼻烟壶!
怎么回事?
我一时间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城却是笑起来,张狂地大笑,起身在原地转了起圈,动了动身上的筋骨。他还找了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模样。看够了,他转身看向屋内的东西。
这里是一间储藏室,东西不少。
刚才苏城面前有一只木箱子被打开。
苏城随手翻了翻其他东西,再次笑起来。
我这会儿已经理清了情况,看着苏城身上淡淡的阴气,意识到苏城,或者该说是真正的那个苏城,已经被一只鬼占据了身体!他或许已经死了!
“苏城”打开一只木盒,拿住其中的葫芦,摇晃着听了听声音,露出了见猎心喜的笑容。他打开了葫芦口,张嘴一吸,不知道吞了什么东西进肚子。将葫芦扔在一边,他又翻出了一只木箱,打开后,我看到了另一样眼熟的东西——瓷碗。
这是机会!
我心中惊喜,伸手就向瓷碗探去。
“苏城”猛地转头。
我的额头好像被人拍了一下,眼前的景物都模糊起来。
我眨眨眼睛,看到一个同样模糊的人影正在低头俯视我。
等我的视野变得清晰,那个人影也消失了。
我仍然躺在事务所的沙发上,事务所那些贴了窗户纸的玻璃上是朦胧的阳光。室内没有因此变得温暖,还是保持在那种阴寒的状态。
我坐了起来,将睡袋打开,拿手机看了眼时间。
是第二天早上,时间只过了一夜。
对了,玄青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