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六人又回到了医院。胖子还遇到了自己的主治医生,对方很热心问他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在医院了。
陈晓丘上前,“请问一下,住院部后面直走右拐的三层楼是什么地方?”
“嗯?”那个医生怔愣了一会儿,还回头看了眼,“那边是精神科啊。”
精神科…
我们几个互相看看。
钱兰让我去的就是那栋楼的302室。我之前问胖子和薛静悦,他们都不知道,现在算是知道答案了。
如医生所说,那栋楼是精神科,门口就挂着“精神医学科”的牌子,一层挂号、买药,二层门诊,三层就是病房,整个精神科都被安排在这里。
瘦子搓着手臂,低声对我们说:“这安排怎么这么奇怪呢?”
“可能是后来扩建出来的科室。医院经常有这种情况。”陈晓丘不以为然。
这话不假。医院可没装修停业这种说法。就是那种有分院的医院,也不会关掉一个院区进行装修、改建。其结果就是医院建筑跟玩模拟游戏似的,不断扩建,建筑风格十分不统一,科室的安排也会很混乱。
但中心医院这个单列出来的科室是精神科,加上钱兰让我们来这里,这感觉就不一样了。
瘦子念叨着:“这地方感觉阴森森的啊…你们觉不觉得有阴风啊?”
郭玉洁一掌下去才让他暂停了碎碎念。
三楼的病房倒不像恐怖片里的场景那样诡异,这里比其他科室安静,又比加护病房多了些活动的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这边病房的门基本上关着的,只能透过门上小窗看到里面的场景。
302室就在楼梯上去的右手第一间,不用走过长长的病房走廊,瘦子对此很庆幸。
病房是四人间,四张床上都有人,都沉默消沉,抑郁寡欢。病房内的病人家属只有钱兰一个。
我本来以为会在这里看到周主任,我没想到,我看到的会是个少女。
我们敲门进来,另外三个病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这个少女却是转头看了过来。
我觉着这女孩子有些面熟,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发现了。
钱兰招呼我们:“你们来了啊。也没地方坐…那个…”钱兰看向我。
我对钱兰微微摇头。
瘦子不敢看那个少女。
胖子盯着那个少女看了半晌,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钱兰很紧张。
少女只是冷漠地看向胖子。
“我想起来了,那天在路上…呃,我们那天从你家附近经过的时候,有看到她。是放学时候。”胖子说完,还向我和瘦子求证。
瘦子这才有了胆子看看那个少女,点点头,“对,那个校服。”
我恍然大悟。
钱兰有些失望,“哦。这样啊。”
少女别开眼,厌恶地看看钱兰,靠在床上,闭眼假寐。
钱兰讪讪看向我们,欲言又止。
我有些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钱兰使了眼色。
钱兰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我送送你们吧…”
“行。”我一口答应。
我们默然下了楼。
郭玉洁是好奇心最重的,迫不及待地问道:“钱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钱兰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指了指一边的一栋矮房,“我们到那边说吧。”
我都不知道那房子是干什么的,钱兰领路进去了,才发现这里是医院食堂。胖子在这儿住院一周多,薛静悦每天来看他,两人也是第一次知道这边是食堂。
我们几个占了张空桌。这让我不禁想起了那天在快餐店的场景。可钱兰的状态却是截然不同了。
“叫魂的法事做了七天。我妈她一直没什么反应。那位大师也遗憾跟我们说,叫魂失败了。我就想着,可能就是小林你说的,我妈已经去世了,被无常带去地府了。我们兄弟姐妹开始商量我妈的后事,我外甥女在那时候出现了不对劲。”钱兰露出了一丝困惑。
“刚才那个小姑娘是您外甥女?”胖子问道。
钱兰点头,“对,她本来挺普通一孩子,没什么特别不好、特别好的。我妹妹发现,她手机话费突然花得特别厉害,欠费停机了都。她还逃学翘课了几次。我妹妹查了她的通话记录,清单拉出来,拨打的号码要么是空号,要么停机,要么就是那种查询电话、话费付款的项目。我妹妹问她,她不说,而且她…变得不一样了。以前喜欢的东西不再喜欢了,以前讨厌的突然喜欢了。她还开始化妆、买衣服。她以前不是那样的孩子。”
“这是叛逆期?”瘦子说道。
我想起快餐店看到的穿同样校服的孩子,怀疑这是学校风气问题。但这话我不急着和钱兰讲。只是钱兰刚才说的那些,没道理他们家会将一个孩子送到精神科住院。
钱兰摇头,“一开始他们是这样想的,跟她好好谈,被她顶嘴,气得我妹妹胸口疼。我妹夫动了她,她尖叫得把邻居都招来了,还胡说八道…”钱兰尴尬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还胡说八道我妹夫要杀了她,我妹妹还在旁帮忙。这事情弄得有些…”钱兰说不下去了。
我能想象那样的场景。
陈晓丘问道:“怎么会想着把她送这里来的?”
“他们是觉着这孩子心理上有什么不好,就来这边看了。第一次来,医生也没开药、没让她住院,只是要定期做心理辅导。可一家子回去之后,她就报警,跟警察说我妹妹妹夫故意误导人,要把她弄成精神病,要杀了她什么的…警察那都是第二次来了,又是问了我妹妹妹夫很久。再跟医生讲了,医生才觉得她需要住院。”钱兰叹气。
“这是被害妄想?”瘦子呆了呆,“亲爹娘啊!她怎么会怀疑您妹妹妹夫呢?”
我这下是有些明白那少女看我们的眼神为什么会有敌意和不屑了。她大概觉得我们是她父母找来,宣扬她疯了的“证人”吧。
陈晓丘问:“您是怀疑,她芯子已经给换了?”
钱兰点点头,“我也觉得她就是有这种病也不该怀疑她父母。我妹妹妹夫对她可一直都很好,从小到大都没打过。就那次打了,她就这样…人总不会一下子变那么多吧?而且她这改变也是从做法事开始变的。”
“做法事的时候,她也在?”我诧异。
“在的。大师说,家里人要到齐。她不用跟着吃斋,但晚上要到。所以我才怀疑啊。”钱兰叹气。
“那个大师,您没找他来看过?”胖子问。
“找过,他说没问题。可我这心里慌得厉害。”钱兰摇头。
“我们也没看出来什么。但是,有件事…”我将那天在快餐店看到的事情跟钱兰说了,“她可能是在学校里面听了点什么,才会突然这样的。”
钱兰一拍大腿,“哎!我妹妹问过学校老师,他说没什么。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学校啊!”
“您可以找学校里的人打听一下吧。”我说道。
钱兰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