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一感慨了一番,但我和瘦子都不吃这一套,我们两个都是冷漠地看着叶正一。
叶正一脸上的笑容还能挂住,但已经有些不自然了。他自己叹了口气,收了笑容,肩膀、脑袋都耷拉了下来。
“实话实说,我是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还真是被柳澈的徒弟给算计了。这个也是我见到你之后,才确定的。”叶正一坦承道。
我皱起了眉头,“柳澈的徒弟?”
叶正一欺骗过我,我现在自然很注意他的一些用词。
“是徒弟。那个假道士。”叶正一点头,“叫玄青吧。就是他了。时也,命也…”
“到底怎么回事?”我打断了叶正一这次的感慨。
叶正一干咳一声,“这个么…”他脸色不太好看,阴晴不定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原本不是那么确定。现在想来…应该是他的能力了。就我所知,有办法这样决定人命运,将人硬是凑在一起的,只有老天爷。也就是所谓的天注定。这个注定,是在人进入地府、离开地府期间,就决定好的。”
他详细解释道“死后进入地府,就是重回到了老天爷的手里面,它就能安排人下次新生的身份。这个事情,也没那么玄乎,是一种概率问题。你们现代人不是弄出了很多理论吗?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说法。这个其实都是有道理的。人定胜天,可能做到‘胜天’的人,一万个里面也没有几个。大多数人的人生在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啊。穷人家的孩子,先得努力奋斗,获得求学的机会,或是干脆放弃,跟着自己的上一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富人家的孩子,从小学习艺术、科学,借着父母的关系,能轻松创业。这里面当然有转折。穷人中,也有有志气的,等待到机会的;富人中,也有不成器的,整天吃喝玩乐,就此荒废的…”
我再次打断了叶正一絮絮叨叨的讲述。
他的这个理论,我早就听过了。上次听人这么说,是陈晓丘跟我讲我们这些人的相遇是一种必然。出生在民庆的家庭,家里人保守,对我们的教育保守,所以按部就班地读书、升学,毕业的时候考公务员。赶上了民庆的城市规划,在这个正好合适的年龄,我们被调到了拆迁办,接触到了青叶。这就是一种必然的命运。
叶正一想说的,也是这番道理。
如果老天爷能安排人的轮回,决定一个人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那么就有很大几率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最简单的例子,比如将一个人安排在叶青的同年出生,并让他的父母和叶青的父母是同事、是邻居,最后,再让两人的居住环境有一个异空间出入口存在。三个条件全部满足,叶青和汤语经历的那些事情,就有很大几率发生。
普通人无法做到这一点,可老天爷可以。
它就像是一台掌控了世界上所有数据,并拥有超强计算能力的超级计算机,预测未来、规划未来,就都在它的能力范围。
叶正一的啰嗦让我产生了怀疑。
他讲了半天,只是开了个头,像是之前跟我说柳澈转世的那些事情一样,话语中的内容带着引导性、启发性。但这种启发,可不是老师对学生的启发。我下意识产生的想法很可能是错误的。而叶正一,能在察觉到这种错误后,顺势利用,将我直接带到误区。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没有表示自己已经理解他的说法,而是做出了不耐烦的样子。
“就是跟你说命运啊,这东西能控制住的人很少。但老天既然有这种能力,某个人也可能拥有这种能力。”叶正一说道。
我眉头紧锁,马上想到了事务所内暗藏的阵法。这点吴灵他们都有提到过。因为布置有阵法,所以青叶的人能接到那些委托。我被“吸引”过去,不断遇到他们未解决的事件,可能也是受到阵法的影响。
我一直以为这些是单纯的法术。在老天爷有人格的时候,这也可能是老天爷动的手脚。但按照叶正一的说法,这或许是某个人的能力,是玄青真人的能力,在发挥作用。
“你别不信。”叶正一信誓旦旦地说道,“这种能力,和内在认知影响外在现实的能力,其实差不多。你这位朋友就是有这种能力吧?这其实也是影响命运的能力啊。”
我不置可否,“你怎么知道是玄青真人的能力?”
“这是观察所得。里面牵涉到的细节就很多了。”叶正一说道,“我也不是那么确定,就是遇到了你之后,有这个想法,再结合我以前的那些观察,得出了这个结论。”
“你观察到了什么?”
“就是命运啊。”叶正一又感叹起来。
我紧盯着叶正一。
叶正一摸了摸脸颊,又变得神色难明,“好了好了,别看了…你对我的能力,猜到了多少?”
我可回答,依旧盯着叶正一看。
叶正一叹气,“行了,我知道了。我的能力你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我这个能力,是真不想暴露出来。太危险了。被人知道,我恐怕要被抓起来,没日没夜地画个不停。而且吧…”他叹气,话锋一转,“我能将我所见景物画下来。在画画一道上,我是很有天赋的。能力产生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我从小展露了画画的天赋,但有真正想画的东西的时候,是到了八岁那年。我母亲在那年得了怪病。她魔怔了,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整个人都变了,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其他人,把自己关起来,畏光,还怕响动…大夫看不好,我父亲也放弃了。我祖母就等着我母亲死掉,好给我父亲续娶,人选都看好了。整个家里面,大概只有我还想着母亲。但我看不到母亲。见过两次,差点儿被母亲抓花了脸。后来,母亲就被关起来了。祖母和父亲都不让我见母亲了。他们也不见她,就让下人伺候着…”
叶正一仿佛陷入了回忆,“我想将记忆中的母亲画了下来。最初怎么也画不好。她去世的那天,听着下人来传的消息…在她停灵的时候,我就将画画出来了。我父亲和祖母看到了那幅画,都惊为天人,还将画挂了起来,让来悼念的宾客,都看到了。我那时年纪小,却也感觉到他们对母亲的死没有悲伤,看到我的画,也只是对我的画技有赞赏。那时候,还没人看出我的画有问题。我也没觉察出问题。我画的母亲,温柔慈爱。可在我心里,她疯狂的模样,我也是记忆犹新。在作画的时候,我回忆起有关母亲的种种,自然也有她临终前疯狂的一面。”
叶正一说到此,垂下了眼,“一年多后,祖母看中的女人就被迎进了家门,成了我的继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