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川峰的身体好像被冻成了冰棍,一丁点儿反应都做不出来,就直直看着他父亲。
他父母发现了不对,惊讶地问道:“怎么了啊?”
郁川峰的母亲有些神经兮兮地接了一句:“是不是,是不是阿婆回来了啊?”
“你别瞎说。人家好好投胎去了。”郁川峰的父亲也紧张起来,小小喝斥一句。
郁川峰慢慢地靠回到沙发上,盯着三杯水,双手死死捏着拳头。
“峰峰啊,你别吓妈妈。怎么了啊?是不是阿婆又回来了啊?你说实话,别怕,爸妈肯定信你的啊。”郁川峰的母亲一把抱住了郁川峰。
郁川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嘴巴开开合合,却没发出声音。
他父母着急起来,不停询问。
“郁川峰!你醒醒啊!”
“我叫救护车,先送医院。”
“这是撞邪,送什么医院啊?”
“那你说怎么办!”
“去庙里面吧,去庙里拜拜!”
“你看看外面天都黑了,哪来的庙给你拜啊!”
“那就在门口拜拜,求求人家师傅!你是要看着峰峰死啊!”
“你说什么死不死的!”
郁川峰大概是好不容易压住了那种恐惧感,声音颤抖地说道:“我要电话。我手机,手机里面有号码。叔叔一个同事,找叔叔一个同事…”
郁川峰的父母皱起了眉头。
我心中生出了异样感。
我并没有接到郁川峰的电话。
郁川峰如果在这个晚上找了我,我就是当时在梦境中,没被吵醒,手机中也会有通话记录。
“找你叔叔的同事?你要找谁啊?”
“是啊,峰峰。为什么找你叔叔的同事啊?”
郁川峰哀求道:“爸妈,求求你们啊,你们找他,你们找他啊!”
“你别急。你别着急。我打电话给你叔叔啊。”郁川峰的父亲哄三岁小孩一样,哄着郁川峰。
他拿了手机出来,拨号给郑伟。
郁川峰捂住了脸,被他妈妈抱着。
我听到了咕噜噜的水声。
桌上的三个杯子中,浑浊的液体翻腾着。
那些器官沉入了杯子中,就像是沉入了深海,不见踪影。
冒着泡的液体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黑色的阴影就如同深海中的隐秘生物。
郁川峰放下手,看向了那三个杯子。
咕噜…咕噜…
轻轻的水声中,有东西从杯子里面探了出来,细小的触手像极了章鱼的一部分。
我都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杯子里的东西。
那东西伸出了触手,一点一点地往外挪动。
郁川峰突然跳起来,抓起桌上两个杯子,将水倒入了马桶中。
他母亲在后面呼喊着。
哗啦啦的冲水声盖过了那声音。
马桶中的漩涡里面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挣扎。
郁川峰倒退一步,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冲出去,撞倒了他母亲,他也没停下,抄起了另一个杯子。
那杯子里面的东西已经爬了出来。
触手很像章鱼,却是长了个畸形的婴儿脑袋。
郁川峰大叫一声,摔了杯子。
“峰峰,峰峰啊!”郁川峰的母亲想要抓住郁川峰,忽然被他父亲扣住了手臂。
郁川峰往后退着,躲避地上蠕动的怪异物体。
他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峰峰、峰峰,你…你冷静点…”
我转头,看到郁川峰的父亲一手还拿着手机,另一手则是死死抓着自己的妻子,还将她护在了身后。
这种特殊的姿势让我心生警觉。
郁川峰的父亲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你…你记得阿婆说的话吧?阿婆说没事了。所以,没事了。你只是太紧张…你去睡一觉吧,睡一觉,肯定都好了。”
郁川峰看向自己的父亲,余光还瞄着地上的东西。
“爸,电话你打了没?你打了电话没?”
“打了、打了。你叔叔知道了,你叔叔正在给他同事打电话。太晚了…你先睡一觉,等他同事过来,我们叫醒你。你不是见到阿婆了吗?没事的,已经没事了。”郁川峰的父亲近乎哀求地说道。
他的神态和语言都说明,他在恐惧。
他在恐惧郁川峰。
我的视线落在了手机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伟在电话里面说了什么?
郁川峰一点儿都没察觉到自己父亲的变化。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睁开后,仍然能看到那个东西。
“是幻觉…过去了…”他自言自语。
“对,是幻觉,都会过去的。”郁川峰的父亲附和。
那东西已经要爬到郁川峰的脚尖前了。
郁川峰连连后退,一下子退进了背后的卧室。
我注意到那个东西仿佛是会融化的雪。地面留下了它爬过的痕迹——水痕。它的身体正在逐步缩小。
在郁川峰退入房间后,它又移动了几厘米,整个身体都化成了地上的水渍。
郁川峰怔怔看着地上的痕迹。
“峰峰,你,你就睡我们房间好了,你睡一觉。”郁川峰的父亲继续说道。
郁川峰迟钝地点头,有些茫然地走到床上躺下。
“你睡着…我和你妈去把垃圾倒了。”郁川峰的父亲说着,拽着自己的妻子往后退。
从卧室能看到玄关。
郁川峰的父亲收起了手机,抓着自己妻子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他另一手抓起了地上的塑料袋。
白色的塑料袋晃动了一下。
两人都没有换鞋,开了门,几乎是逃一样地出去了。
我看到那个被扯动的塑料袋不正常地颤动,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撕开了一个小口。
一只鸡爪一样的手伸了出来。
我背后的床铺响起身影。
郁川峰穿过我的身体冲出去,似乎是想要追他的父母。
“爸、那个…”他声音很沙哑,没有喊出声,手刚碰触到门锁,就听到了门锁发出“咔哒咔哒”的巨响。
门被反锁了。
“爸!爸!!”郁川峰扭动了几次门锁,都没法将门打开。他用力拍击着大门。
我心道不妙,穿过门飘了出去。
“你干什么啊老公!”
“他不是我们儿子!”
夫妻二人的对话被我听个正着。
拍门的声音也停下了。
郁川峰恐怕也听到了这话。
“郑伟之前接到电话了,派出所打得,派出所打给他的!说我们儿子找到了!”郁川峰的父亲几乎是在低吼,拽着自己的妻子往外走。
“你在说什么…”郁川峰的母亲一脸不可思议。
我震惊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