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猜测在第二天被应验了。
十八中一个学生在昨日晚间逛超市的时候,超市货架上的食用油摔落,油铺了一地,燃起,将他烧伤。性命无忧,却需要住院大半年,还得做多次整容,恢复烧得不成样子的双腿。
自燃的奇闻在这天上了全国网络头条,这新发生的事件自然也受到了广泛关注,二十年前的旧案倒还没有被记者翻出来大做文章。
“这真的是灵异事件了啊。”瘦子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道。
我的电脑屏幕上是十八中的论坛,有学生@了伤者,名字我昨天刚看过,是称呼秦怡娟为严母的学生之一。
“奇哥,你昨天有做梦吗?”胖子问道。
我摇了摇头。
昨天一夜无梦。不知道是因为上次激怒了那些鬼魂,他们不搭理我了,还是他们昨天跑去折腾这个学生了。
我打了电话给姜永宁,忙音了几次后再拨打,直接被挂断,应该是他把我拉黑了。
这事情可真是麻烦。
因为姜永宁的怨气,勾起了那些鬼魂的怨念,让他们重新开始作祟了吗?
还是因为秦怡娟要退休了,他们等不及了,要在秦怡娟离开前报复她?
“到现在都没出现死者,应该不是很棘手吧?”瘦子分析道。
“三十四个鬼,还不棘手?”
“总好过楚润那种一出手就是杀招的。一群学生,还算好。”瘦子感叹道,“二十年前的学生,还没现在的学生这么‘聪明’。”
“聪明”二字被瘦子咬得很重。
我有心说薛韬的事情。变态是不分年龄、不分时代的。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无关紧要。
下午接妹妹放学,我旁敲侧击,问了她对秦怡娟的看法。
“秦老师啊,看到她就怕。她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就是那种长辈的眼神。”妹妹皱了皱鼻子,一脸不耐烦。
“长辈的眼神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妹妹不是讨厌老人的小孩,对家中长辈、平日遇见的长者都很耐心、尊敬。
“怎么说呢…”妹妹斟酌着,“就好像看不起你,‘小屁孩你不要乱来’这种。”
我笑了起来。
妹妹捶了我一下。
我心情轻松。妹妹不喜欢秦怡娟,应该暂无危险。
“我觉得她缺爱。”妹妹不客气地说道,“看谁都好像是在看她孙子,被她训也理所当然。她讲话很难听,骂起学生来嘴特别毒。我之前一个同桌,就那个扎马尾辫、刘海这样子的季莹你记得吗?”
我点了下头。
那个女生和妹妹当了一学期同桌,还来家里玩过。长得挺可爱的,一头自然卷,妹妹还羡慕过。
“她不是自然卷吗?死人脸就说她烫头发,拉着她去理发店,把她头发拉直了。还跟她父母说了什么,回去她就被她父母骂了一顿。”妹妹愤愤不平。
死人脸是学生给秦怡娟起的外号,和“严母”相对,论坛中还有“挺秦派”和“反秦派”掐架的,但规模都不大。网络么,大家还是喜欢那些大型社交平台,而不是一个学校开出来的小论坛。
“做到这份上,也是够厉害的。”我感慨道。
拉着学生去做头发?这样的老师是珍稀物种啊。
妹妹哼了两声,“我就觉得她不把我们当做独立个体,想要把我们塑造成一个作品。尤其是女生,她就是讨厌同性,跟那种恶婆婆一样。”
“那你是小媳妇了?”我笑了起来。
“你才小媳妇呢。”妹妹又捶了我一下。
经历过郭玉洁的铁拳,妹妹这小粉拳我根本不当回事。
“你被她折腾过?”我收起了笑容。
“没有。她看不上我呢。季莹成绩好,人长得也好,老师都喜欢她,就死人脸管的宽。”妹妹嘟囔着。
“你也长得好,成绩好。”我拧了妹妹鼓起来的脸颊一把。
妹妹揉着脸,直叫疼。
我笑了两声,忽的想到了一件事,“那季莹,喜欢秦怡娟吗?”
“怎么可能?”妹妹大叫,“季莹恨死她了!”
这样,季莹应该也安全无恙。
“你有其他好朋友喜欢她吗?”我问道。
“才没有呢。我们都不喜欢死人脸。喜欢她的都瞎了眼了。”妹妹挽住了我的手,“我们和那些人玩不到一起去。他们想要在学校里找妈,我们又不缺母爱。”
“你嘴巴也够毒的。”我瞥了妹妹一眼。
妹妹吐吐舌头,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头。
一些单亲家庭或父母不负责的孩子的确会希望遇到一个秦怡娟那样的老师,他们没有被人管教过,乍被人这样管教,感受到的是重视,是关爱。像妹妹这样家庭幸福的,碰到个外人对自己说教,只会嫌烦。
妹妹安全无忧,我放心,可这件事总要解决。
晚上,我睡前对自己念叨好久,期望能做梦,却还是一夜好眠,什么都没梦到。姜永宁那边装死,不给我一点儿消息,小古被我磨了几天,给了我姜永宁的联系地址,外地的我去不了,民庆市这边的,去了敲门半天,都没人出来,跟小区里的人打听,房子空了很久了。
瘦子给我出主意:“还是去学校看看。十八中能进去吗?”
“我要进去了,怎么跟我妹妹说?”我皱眉。
要进学校,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自己是学生家长。
“装作校友呢?这个不用什么证明吧?”胖子在一旁说道。
“说是去见秦怡娟吗?”我摸着下巴。
陈晓丘从办公室外面进来,对我挥了挥手机,“十八中又出事了。”
我们四个怔住了。
“一个学生跳楼,当场死亡。是高三的学生。”陈晓丘看向我。
我心头一跳,摸出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
“跳楼?不是火烧吗?”郭玉洁喃喃问道。
“是跳楼,所以挺奇怪的吧?”陈晓丘还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真的很久没做梦了。”我挠着头。
“你小叔打的电话?”瘦子好奇问道。
“嗯,我让他注意点十八中的案件。”陈晓丘点头。
“多谢你了。”我连忙说道。
“也没什么。我只是举手之劳,而且帮不上多大的忙。关键还在你这里。我觉得,你优柔寡断了。”陈晓丘犀利地说道。
我苦笑。
给妹妹拿了护身符,又确定她不在那些鬼的攻击范围后,我的确就松懈下来。
和楚润那次不一样,我没看到那些伤者的惨状,难以心生同情,只觉得那些鬼是对妹妹安全的威胁而已。要是妹妹无忧,鬼魂也不找来,我真不想管这些烦心事。
就像陶海。陶海明显有问题,可我没多关注。
手机铃声响起。我一看,是妹妹打来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