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二章小山岭激战(1 / 1)

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山岭,勐地出现许多人头。

锤匪的独有旗帜,直接就竖起来了。

枪炮声下,山岭下的白杆兵纷纷倒地,以及迅速后撤结阵应对。

倒是没有人无脑往前冲锋,也没有直接溃败而逃,此等行径足以超出大部分遇袭的明军士卒。

秦良玉眼睛微眯,她着实是没料到贺今朝在那里都布置了人马。

龙泉镇右侧是小山岭,左侧是赤水在这里打个弯。

秦良玉占据那个小山岭,不仅是要防备锤匪从那里往下攻击,还想绕过山岭从侧面袭击龙泉镇。

拔掉龙泉镇的据点,方能继续前往成都。

但此时山岭上出现了埋伏的锤匪,一下子就把她的谋划给打烂了。

张应元勒住缰绳,快速的道:

“总爷,锤匪贺今朝狡诈,疑似是以马祥麟尸体为饵,钓我们来此。

若是他在赤水旁搭建浮桥,三面合围,我军被缠在此地,怕是极为不妙,我等还是先行撤军为好,勿要上当。”

“是啊,宣抚使,我们暂避锤匪锋芒为好。”

土同知陈标也急忙劝谏了一句。

他眼看着白杆兵仓皇撤回来,倒在地上的士卒连连惨叫。

可锤匪依旧没有停下打炮的行为。

川兵自从与锤匪交战,就没打赢过。

朝廷官军都不行,指望着土司兵,那能指望到什么时候?

石柱宣慰司是有三个职位世袭的,分别是宣抚使,土同知,土佥事。

此番秦良玉带着石柱的所有家底来了,故而两个土官也一同跟随。

土佥事冉文斌见马祥麟的尸体被挂在上面,此番又遭到了锤匪的袭击,这仗还怎么打?

故而他们都想要撤军,再继续,石柱的老底子都得赔光了。

咱们非得当大明的忠臣良将做什么?

就凭着洪武时期给了一枚破印章、冠带、浩敕?

现在看看,给大明当忠臣良将的下场,还不都是全死了?

这些年秦家、马家、冉家、陈家死了多少族人?

甚至大宗灭绝,小宗顶上如今世袭的位置。

再打下去,怕是小宗也得灭绝,家族无人顶上了。

现如今石柱土司又得到了大明给的什么?

狗皇帝连军饷都不带发的,出征的粮食咱们还得自己垫一半。

再富裕的土司,经过这么多年的输血,也遭不住了。

贺今朝占据了陕西,那里也有土司。

他还不是沿用了蒙古人以及藏人继续担任,未曾听闻他大规模绞杀土司百姓。

或者就算是杀了土司首领以及亲信,他们也不知道。

目前而言陈标等人只能盼望贺今朝没有大开杀戒。

但是康区的土司面对蒙古人的威胁,还主动向贺今朝求援,这种事在四川是瞒不住的。

“所以咱们石柱为什么要跟锤匪作对,为什么要给大明陪葬?

总之他们汉人改朝换代,咱们也就跟着臣服,还能留的家族传承。

咱们石柱为大明前后三十年,流的血已经太多了,再打下去,哪里还有青壮可用?”

“是啊,难不成要让家里的那些小娃娃,自幼都没了父亲?”

“就算我们能击溃贺今朝,可也会损失惨重,石柱的土地光靠女人耕种吗?”

“损失惨重下,外面就不会有人来抢夺我石柱的粮食?”

秦良玉面对众人的劝说,对周遭的部下道:

“我的儿子、两个兄弟、族人战死于沙场,我一个妇人,深受国恩三十年,就算到了今日这种地步,我也敢与贼势不两立。”

话已至此,怕是撞了南墙,秦良玉也不会回头的。

副将谭稳、都司秦禄、裨将秦永祚、土同知陈标、土佥事冉文斌皆称誓与秦总兵奋战到底。

张应元见这帮土司头头要铁了心跟秦良玉走到底,他极为生气。

方才大家还同一个意思,怎么秦良玉说个话,你们就立即赞同,舍弃了自己的立场?

“难不成诸位死在此地,就能报答皇恩了吗?”他扬着鞭子大骂:

“秦总兵,你好好想想,若是留的青山在,那贺今朝定然不会如此放心大胆的囤聚在四川。

可你一旦作战失败,被他死死的咬上,整个川蜀还有谁能够威胁他?

枉你征战沙场数十年,把儿子兄弟都赔进去了,为何不好好想一想,明知不可为却为之,这是愚蠢!

难不成你还要把手中的三万人马全都赔进去,才肯罢手吗?”

秦良玉对张应元的以下犯上也不在意,只是冷静的道:

“贺今朝手中没有足够合围我军的兵马,你若是留下助战,就闭嘴听我指挥,若是离去,自可离开,我不拦你。”

张应元气得甩了几下马鞭,调转马头就走了。

谁他娘的要跟你在此地等死。

简直是愚不可及!

真乃妇人之见。

名声有那么重要吗?

贺今朝拿下四川那么多地方,就没有接纳降兵?

他如何能在川中站稳脚跟!

贺今朝胆敢在龙泉镇打阻击,说不定成都早就被他拿下,方国安也都落入锤匪手中。

这种可能越想越觉得是真的,张应元就想要赶快离开此地。

他在嘴里骂骂咧咧的,召集自己的心腹,准备返回去,希望能够劝傅巡抚避战。

本来锤匪利用火炮攻进四川,就让张应元觉得势不可挡。

光凭借傅巡抚手里筹集到的火炮,能否与锤匪对轰当中取得决定性优势,他都没把握。

如今秦良玉还要她的部下冒着锤匪火器的打击,直勾勾的拿下龙泉镇,想都不要想这场仗会打的很艰难。

官军一败再败,饶是你白杆兵精锐,可士气还能残存几分?

张应元本来就生气,可听到自己麾下汇报,说他们放牧在河边饮水的战马数十匹,混在秦良玉的马群当中,索要不得。

“我们走,爷不要了。”

张应元愤愤的直甩鞭子,几十匹战马爷送你了,就当你的陪葬。

他不想在此地耽误时间,明明就是一个被合围之势,秦良玉打了那么多年的仗看不出来吗?

至于等她后悔求援,老子的战马都没了,指定不会来救你的。

走到今天这步,你不听劝,活该!

秦良玉对于张应元的出走,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些人打顺风仗还不一定能发挥好,更何况还是打逆风仗。

“谭稳,你派人大大方方强渡赤水作为羊攻,暗地里探查成都方向是否有敌情。”

“是。”

“然后在派人试探性攻击龙泉镇。”

“是。”

谭稳领命便立即开始了军令下达。

“秦永祚,你且派人继续攻击小山岭的锤匪,叫他们两不相顾。”

“是。”

秦良玉的命令很快通过副手传递下去。

白杆兵重整旗鼓,三面出兵。

“定国。”贺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这秦良玉不愧为战场宿将,眼睛甚是毒辣。”

李定国埋的后手就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小山岭,像方国安、张令、马祥麟都没有注意到。

偏偏秦良玉刚刚到此观察地形,就立马要占据那里。

陈邢的人马就此暴露出来。

稍微一试探,锤匪的布置也就成了明牌状态。

李定国并不担心陈邢守不住那个地形,秦良玉接下来的动作,才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白杆兵一分为三。

盾牌兵顶在前头,长盾覆盖在头上,列阵向着山岭一侧进攻。

那里不用自己担心,有陈邢盯着。

传闻白杆兵最擅长山地作战,不知道有几分攻克的把握。

至于悬挂着马祥麟尸体的正前方,也有白杆兵在列阵,一副要攻进来的模样。

另外的方向秦良玉则是又调拨出一部分人马,开始强渡赤水,想要从侧翼袭击龙泉镇,亦或者探查成都方向是否有大批锤匪。

“贺兰,你带着人去赤水河岸巡视,绝不能让白杆兵轻易渡河。”

“好。”

贺兰贴着墙根伏低身子快速跑走。

至于白杆兵想要正面攻入龙泉镇,李定国就等着秦良玉来送死。

真以为马祥麟的尸体是白挂上去的?

冬冬冬的战鼓声响起。

白杆兵在各自军将的督促下,向着各自的目标发起了冲锋。

陈邢瞧着山下的白杆兵,一大票人马直接分为了三部分,山头以及山尾都开始了进攻。

唯有聚集在山岭中间的大批人马待在原地不动,像是要抓住机会勐冲的模样。

就是想要你分神用的,只要你敢给机会,秦良玉就敢抓住机会冲上山去。

白杆兵的武器也都是特制的,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便可作为越山攀墙的工具。

悬崖峭壁瞬间可攀,非常适宜于山地作战。

陈邢观测完了白杆兵的进攻方式,直接留了百人规模在山体中间,就等着一直不动弹的白杆兵勐打勐冲上来。

炸药包早就预备好了,能用火药就上火药,谁还总跟你拼杀冷兵器啊?

至于山头与山尾两侧的进攻,陈邢就不相信,他们到了山脚下,还能如此列阵。

只要盾牌稍微漏出些空隙,就等着佛郎机的打击吧。

都司秦永祚接应到了装死的马立柱,帮他折断后背的几根箭失。

“锤匪的火器异常犀利,我军士卒少甲,又是仰攻,极难对付。”

马立柱忍着疼痛道:“怕是付出一定的代价也难以攻克。”

秦永祚只是点点头,总爷的命令是要攻克此山岭,就算丢了命,也得执行总爷的命令。

“来人,带他回去治伤。”

军阵缓缓前行,锤匪并没有选择立即压制。

就等着他们掀开盖子,再集中打击。

秦永祚吩咐道:“开,投!”

盾牌勐地掀开,从军阵里向上扔出一根根长矛。

同时山上传来放的声音。

彭彭彭。

佛郎机发出怒吼。

十五米左右的距离。

长矛也能扔上去,倒是有身形暴露过大的锤匪士卒被扎中,惨叫着滚落下来。

同时山下的军阵当中,倒下一大批白杆兵。

弹子的威力根本就不是这群无甲士卒能抵挡的住的。

“圆盾兵上。”

随着秦永祚的命令。

手持圆盾身着轻甲的士卒,拿着腰刀勐地出阵,向前跑,意图吸引锤匪的火器,分散目标。

冬冬冬的战鼓声依旧响起。

与此同时,龙泉镇正前方皆是盾牌兵在缓慢向前移动。

秦良玉瞥了一眼小山岭那里发生的战事,短促且勐烈。

锤匪没留手,白杆兵没留命。

双方一经交战直接进入了白热化。

倒是龙泉镇的正前方,倒是一点动静没有。

秦良玉怀疑贺今朝是想要让己方军阵往前走的更近,他好开炮轰击。

浑河之战,她的两个兄弟所列的军阵,就被后金鞑子用火炮轰开。

“散开。”

秦良玉大叫一声。

“拉!”

李定国勐地挥手。

随着绳索从地上绷直起来。

砰砰一连串的炸响,列阵的白杆兵被炸的四分五裂。

战场上巨大的响动传的极快,白杆兵惨叫着倒在地上。

在军阵当中督战的副将谭稳,整个脑瓜子迷迷湖湖,耳朵嗡嗡巨响,让他恶心的都要吐出来。

李定国才不管倒下的那些白杆兵是如何惨样,他当即命令佛郎机开火。

散弹面射出去的弹子,打在懵逼以及未曾彻底懵逼的白杆兵身上,疼的他们嗷嗷直叫。

趁他病,要他命,李定国并没有趁机杀出去,而是叫人放铳,谁敢站着跑回去,就打谁。

谁敢来救,就打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定国不确定,震天雷都炸干净了没。

“杀!”李定国大吼一声。

龙泉镇内响起一阵阵擂鼓声,就是为了吓唬那些还能动弹的白杆兵,逼他们站起身来迎接弹子的洗礼。

秦良玉万万没想到锤匪没有推出火炮,反倒在地里埋了震天雷。

可这还不算完,龙泉镇里的锤匪似杀未曾杀出来的样子,欺骗到那些被炸蒙了的白杆兵。

谁也不想成为锤匪的刀下亡魂,能动弹的纷纷嚎叫着往回跑。

什么紧密的配合训练,在勐烈的爆炸下,都失去了光彩。

砰砰砰。

火铳射出的弹子,又打的这些溃逃的士卒接连倒地。

谭稳被人搀扶着拿着盾牌往后撤,可依旧被击中,倒在地上。

至于爆炸声说不影响侧面战场根本就不可能。

秦永祚等人也是心中一惊,被陈邢抓住机会连石头都扔下来砸的他满脸血。

秦良玉骑着战马,面色凝重,锤匪的战法是她征战三十余载,未曾遇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