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未来的煤山狱友(1 / 1)

延绥巡抚张福臻病的很突然。

不知道是因为跳进黄河里,被冻得。

亦或者了解锤匪一点消息后,心中对大明王朝的前途感到忧心,以至于被病侵染身体。

又或者终究是年岁大了,身体和心里都染了病,才会变成这样。

他喝着草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

像他这种性子执拗的人,且为大明而努力奋斗,得知贺今朝成功的真相后,自是急的睡不着觉。

张福臻觉得这套招式在大明内部不可能复制成功。

贺今朝抄掠大明有钱人,然后把白花花的银子散给穷人。

大明谁最有钱?

崇祯、宗室、勋贵、太监、厂卫、士绅、武将。

还有这些人背后的豪商。

但是皇帝为了维持他紫禁城内的统治,不成为唐末皇帝那样的下场,就必须要笼络身边人,得花钱。

至于宗室,大明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只有懂得享乐的王爷,才是好王爷,才是贤王。

王爷给朝廷出大钱,你是不是想要收买人心,必须圈禁凤阳守坟。

勋贵,太监,厂卫,那是皇帝的自己人,绝不可能自砍右臂。

至于士绅、武将,还要靠他们统治大明,平定叛乱,更不可能砍自己的左臂。

崇祯想要抄家搞钱,几乎不可能。

他不是没抄过家。

待到他登基后,打击阉党,早就听闻九千岁魏忠贤近些年来收受的贿赂不知几许,派人去抄家。

可是那些人比韦小宝抄家鳌拜还要过分,直接说魏忠贤家产被挥霍一空,所剩无几。

张居正、严嵩、冯保被抄家所得金银皆是不少。

据说冯宝抄家的时候,财产统计了一个多月才清点完毕。

偏偏魏忠贤没钱,谁能相信?

崇祯不相信派人去要了好几次,毕竟传闻魏忠贤非常有钱,但查抄魏忠贤的府邸,真就没咋看见金子银子。

还有人传谣魏忠贤把他的金子银子都藏起来了,谁也不知道在哪,毕竟魏忠贤已经被分尸,死无对证。

阉党倒台后,众正盈朝的结果,是一两银子都不分给崇祯。

此事不了了之,谁也不知道魏忠贤收受贿赂那么多金银珠宝,都去了哪里,都被魏忠贤花了。

张福臻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

就在这个时候,郭太与刘道江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

两人谁都不想搭理谁。

“老父母。”刘道江轻轻的喊了一声。

正在胡思乱想的张福臻翻了身,吓得刘道江一个激灵,他万万没想到老父母会病的如此之重,脸白的不像话。

“你们这几天可是吃饱了?”

“回老父母的话,头几天都没吃饱,因为贺大帅说粮食不多,需要调拨粮草,谁知道我们突然降了。”

刘道江又笑了笑:“但是今天兄弟们分了营后,还能吃到肉嘞。”

郭太连忙说道:“额们也一样,贺大帅说到做到,额们兄弟都信他。”

张福臻闻言,又是长叹一口气。

大明的士卒缺钱少食,纵然是他亲自领取三千个藤牌,到手也只有两千个,其余各种武器粮饷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他才会想尽办法,自己筹措钱粮,就是为了让麾下士卒有战斗力。

否则面有菜色,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作战呢?

几经努力,才让麾下士卒保持了战斗力,才有更大的把握平定了秦地诸贼。

偏偏贺今朝赏罚信且粮饷足,当真是难办啊。

张福臻这几天越想越觉得,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付贺今朝,脑子乱的很。

这种人简直就是为了造反而生的,一步一个脚印。

对于不了解他的人,尤其是皇帝和京师里朝廷而言,锤匪的许多操作都极具迷惑性。

张福臻心神俱疲,他甚至想着,前几天自己怎么就跳河没有被淹死呢?

如此一来,就不用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就不用遭受这种折磨了。

“老父母,且好好歇歇。”

两人见张福臻并没有想要说话的情况,便行礼出去。

今后我等要效忠的是贺大帅,那可不能耽误了训练。

他们可是日夜盼望着能够与官军交战,从而在贺大帅那里获得赏赐。

至于贺今朝才没空理会这个病人,他差人打探曹文诏与闯贼之间的战事。

那洪承畴什么时候能渡河啊!

他妈的,自己部下突然就变多了,后勤预算一下子就超支。

不想法子从官军那里抢掠粮食,后面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原三边总督杨鹤亲自来慰问,原延绥巡抚张福臻。

他这个冬天也在偶尔在太原小煤山铲煤干活,锻炼身体,或者教人识字以换取基本的生存所需。

如今被锤匪所俘虏的同僚突然有了新增,这让他喜出望外,急忙向贺今朝申请前来探望。

杨鹤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张福臻今后也会跟着自己在小煤山铲煤过活,所以来给他做做思想准备工作。

总比去黑煤窑里挖煤做活,要强出几百倍。

至少闲暇的时候,他还有个可以对弈的人,以至于晚年不会太寂寞。

“惕生。”杨鹤唤了一声他的字。

张福臻很是疑惑,又转过头去,有些错愕的道:“杨总督,你如何来了?”

杨鹤比之前当三边总督的气色好多了,那个时候他忧心交加,险些病死于任上。

好在皇帝及时派人治了他的罪,把他押入诏狱,强行让他修养,才有机会被贺今朝俘虏。

“你可投降贺今朝了?”杨鹤自己拿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没有。”张福臻的语气一下子就硬了起来:

“你若是想来劝降,自可回去,莫要做着无用功,就算我病死了,也不会投降贼寇的。”

“好志气。”杨鹤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句:“其实我也没投降。”

“啊?”

张福臻惊讶万分,他本以为贺今朝与杨鹤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随着贺今朝当日的话语,他的疑虑消失了大半,并不是没了怀疑。

“所以我也不是来劝降的,只是在锤匪这边没有什么好友,前几日听闻你来了,我欣喜的多喝三杯浊酒呢。”

张福臻这才坐起来,靠在枕头上:“那贺今朝竟然如此苛待于你?”

“不不不,他说这个叫自食其力,莫要做那寄生虫。

且比寻常百姓要容易许多,以前在陕西,想找这种活计都没有。”

杨鹤摸着自己的胡须道:“老夫深以为然。”

张福臻觉得自己没找到击败贺今朝的法子,但并不认同他的理念。

“杨总督,数月不见,你竟然也变节了,为他一个反贼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