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果然猜对了,前任延绥巡抚张福臻他因为心生愧疚,要自杀。
所以他大喊大叫,赶紧让自己会水的家丁去救张福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真的自杀成功被淹死呐。
张福臻厚赏的这些士卒本来就惴惴不安。
他们以前是贼寇,如今想跟着张福臻这个好官干官军,为他效死。
奈何先前那些官军不干了,就因为他们前身是贼,拿的赏钱比他们那些一直是官的士卒拿得多了一次。
结果这些官军便发生了哗变,降卒还反过来参与了镇压哗变官军的战事。
待到双方火并结束后,降卒没有见到张巡抚,皆是极为恐慌。
有些人直接趁乱逃走,但大部分都留了下来,还是要听一听消息的。
毕竟秦地贼寇全都被官军浇灭了,他们不觉得自己能够打得过官军。
可是这些官军已然强船渡河去了山西投降锤匪,他们也不好再过去。
随着新巡抚陈奇瑜率领一些军队的到来,带来了张福臻,宣布因为发生哗变,他被革职了。
这些降卒又开始老实起来。
但是面对一层官军的严密监视,降卒们心中极为愤慨。
对他们好且从不杀戮俘虏的张福臻被撤职,加上洪承畴杀起义军的凶狠名头,让降卒们惴惴不安。
降卒的军心经历过动荡后本来就不稳,结果又听见有人大喊张福臻跳河自杀。
“张巡抚那么好的人,指定是被狗官给逼的!”
“兄弟们,反了吧,张巡抚一死,咱们兄弟也就全完了。”
然后降卒一下子就爆了。
他们闹将起来,军营里越发的乱了。
刘道江先前是神一魁的边军部下,待到张福臻平定神一魁后,降服数万人,他随着大波投降。
得益于张福臻的厚赏,他对这个上官也很忠心,再加上对洪承畴凶名的恐惧,大叫着为张巡抚报仇。
陈奇瑜就知道这件事没这么容易搞定,他立即派兵弹压鼓噪者。
至于杀张福臻?
那大可不必。
至少让他活着看看,因为他的优柔寡断,处事不公。
这些本就该被杀死的叛贼,又成了官军平定山陕的巨大阻力。
“一个不留!”陈奇瑜拔出佩剑,向手底下的士卒大声命令道。
“杀。”
喊杀声顿时就在这片营地内响起来了。
“快快快,给他催吐。”延绥总兵王承急的直跳脚。
他对于这个上司的观感极佳,也不想让他死喽。
家丁开始用拳头勐锤张福臻的胸膛,逼他吐水。
待到他吐出一大口浑浊的黄河水后,终于哎幼哎幼的有了喘息。
“张巡抚,你可万万不能想不开啊!”王承一下子就抓住他的手,大声鼓舞道:
“以你的能力,将来必然还能入阁为相呢,不过是一点点的挫折,大丈夫如何能寻死觅活,岂不是被人笑话?”
张福臻面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他指着王承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他在自己背后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张福臻情不禁的往前一跳,自己如何能失足掉进黄河,险些淹死。
“总爷,总爷!”王承的家丁大吼着:“不好了,降卒又哗变了,咱们快走!”
王承闻言大吃一惊,连忙差人扶着张福臻上马逃走。
他一边上马还一边说:“张巡抚,你要是不跳河自杀,如何能引起降卒的二次哗变?
快随我逃跑吧,我今日救你一命,也算是还了你昔日的恩情。”
张福臻被王承的话气得肺都快炸了。
他骑在马上勐烈的咳嗽。
你才跳河自杀!
你全家都跳河自杀!
待到他回头看去,一帮叛军正在追着自己而来。
延绥总兵王承此时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以一己之力,接连挑动了陕西两次“官军”的叛乱。
上一次是他这个延绥总兵初到任,被贺今朝打的大败,又放他赴任,他为了搞钱,不自觉就挑动了延绥精锐士卒神一元兄弟的叛乱,给杨鹤招抚陕西贼寇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这一次是他的老上司延绥巡抚要离任,他本想给张福臻开导一二,结果话刚出口,就给开导到黄河里去了。
导致依旧是以延绥精锐士卒为骨干的降卒们,复叛官府,与陈奇瑜的人马发生战事冲突。
可以说,崇祯让王承出任延绥总兵,着实就是为了不让延绥边军,好好为朝廷效力来的。
他们相克不相容!
王承带着自己的家丁逃走在前面跑,后面的刘道江等人就一个劲的追。
誓死要保卫巡抚大人张福臻的生命安全。
当王承听清楚了这伙叛军狂追的诉求道:“张巡抚且放心,我绝不会把你丢给叛军的。”
“你给老子给丢下!”
捋顺气的张福臻终于忍不住骂娘了。
他觉得王承就是贺今朝埋在大明的钉子,专门制造混乱来的。
要不是他,神一魁等人如何能造反?
要不是他,刘道江等人如何能复叛?
“张巡抚,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承觉得张福臻不可理喻,自己派家丁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黄河里捞出来,遇到降卒叛乱,也没有扔下他,反倒带着他一起逃跑。
上哪说这是,谁不的说他王承一句够义气!
这些个读书人,不知道感恩,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承也不是个泥捏的,那是有脾气的人,他勒住缰绳道:“张巡抚,你当真要自寻死路,投了叛军?”
“不用你管!”
张福臻气得大叫,然后王承一个眼神,就被他背后的家丁给推下战马,跌坐在地上。
“咱们走,去召集人马,剿灭叛卒。”
延绥总兵王承一甩马鞭子生着气走了,大好的军功就在眼前,他如何能让陈奇瑜一人给独吞了?
刘道江等人骑马赶到,急忙扶起张福臻:“老父母,你伤着没有?”
如今大明十官九贪,为民是假,为己是真。
只有公道正派,亲民的官员才会被百姓真正称呼为老父母。
“湖涂,你们如何能复叛?”张福臻看着周遭人焦急的面目,咬牙切齿的喝问道。
“我等听说狗官逼老父母要跳河自杀,不忿之下,才复叛。”
“假的,我没跳河,都是误会,误会!”
众人看着落汤鸡的张福臻,特别是蹲在地上扶着张福臻的刘道江,更是能直接感受他衣服全湿透了。
老父母这模样了还没跳河呢?
张福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连忙解释:
“我绝对没想跳河自尽,真的,你们要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