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宋念弟浑身一凛,坐直了身体看向她。
上一世的花四娘非但没有给她们改名,还说她们的名字好,能给这个家带来好运。
但上一世她流浪的时候,曾遇见一个算命的,说她的命本不该至此,又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如实报上姓名。
那算命的说原来是名字阻了她的命,若是能改名那命也就一并跟着改了。
她那时女扮男装在军中当小差,一次战败之后她与军中失联,正是四处流落之际,算命先生说了什么她并不相信。
当时只笑笑问该改个什么名字?算命先生却是摇摇头,说这名字不是随便改的,该由贵人在她儿时改才有用。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算命先生说她该改的名字是什么,她们宋家三姐妹都不曾念过书,也不识字。
算命先生写了名字给她她也不认得,后来那张纸也早消失不见。
如今,花四娘竟然说要给她们改名!她眼里的震惊遮不住,被花叶蓁看个清楚。
花叶蓁扫过三人,只有宋念弟反应最大,她开口说道:“招弟念弟盼弟都是为了弟,可在这里,‘弟’不‘弟’的不重要,也不需要。”
“而且就宋家而言,你们的名字已经完成了使命,可以有自己的名字了。”花叶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三张纸分别给她们。
“这是我想的比较好的名字,你们自己思量要不要改,改成什么。”
说完花叶蓁不再管她们,自顾自来到堂屋后面,里屋的屋顶也漏着风,只有堂屋后面这一块地的屋顶还完好。
今日她们就睡在这里了。
宋念弟展开眼前的纸,纸张珍贵,也不知道花四娘哪里弄来的纸,上面黑色的字迹清晰明了,但是她不认识。
甚至此刻也想不起来前世那算命先生给自己的字条上的字是不是和这里的一样。
宋盼弟握着纸笑呵呵的,招弟见了问道:“盼弟想改?”宋盼弟笑眯眯的点头,招弟又问宋念弟,“念弟你呢?”
宋念弟此时天人交战,她分明是回来报复花四娘,保护自己的姐妹的,可为什么花四娘要给她们改名?
她看着纸张上两个字,上面一个字是她的姓,下面那个字她也不认识,这会不会是她改命的姓名?
宋念弟一时没有说话,紧紧握着纸张,直将它捏皱了,招弟提醒她才回过神。
她想赌一回,改自己的命,也能保护好自己的姐妹!
“改!”宋念弟决心道。
宋招弟有些生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姓名也是,怎么能随意就改呢?然而念弟接下来说道:“大姐,爷爷奶奶这样你还看不清吗?”
宋招弟低下头,她年纪最大,不是看不清楚,只是伦理纲常困着她。
花叶蓁仰面躺着,听着外面三人的动静,这世道艰难,又同为女子,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而已。
最后的选择还在她们。
第二日一早,那只从宋家带回来的大公鸡就跳进屋内不停“喔喔喔”的叫唤着。
花叶蓁于是起床,对着那公鸡道:“三江,别叫了,知道了起床了!”
也不知道公鸡是不是就听懂了,果真不再叫,蹦跶着出去了。
日上三竿,花叶蓁站在院子里打量老宅的屋顶,这屋顶用的茅草,放眼整个清水村,都找不出超过一只手的屋子是茅草的,所以要修补很麻烦。
何况等摘了红茅草晒干制作也来不及。
她把目光放在了距离她们不远处的屋子上,她亲眼所见那屋后面还堆了一些茅草,她想先“借”来用一用。
正想着,清水村的杨里长带着人来到老宅,头顶红冠的大公鸡小跑着叫着往前,拦在门口的位置。
花叶蓁出声道:“三江,是杨里长,快让开!”
杨里长吹胡子瞪眼,怒道:“什么三江?花氏,不成体统!”
花叶蓁朝着他笑了笑说道:“里长,您说笑了,那日我拜堂不就是和它么?可不是三江?”花叶蓁扬了扬下巴。
杨里长十分不满花叶蓁的离经叛道,张嘴“啧”了一声,不同她计较,说道:“丫头们呢?来摁手印。”
花叶蓁扬了扬下巴,三个姑娘正从屋后走出来,她眼见着杨里长身边的年轻男子看向宋招弟的眼睛都直了,不由得“哼”了一声。
杨里长示意他把登记册子拿出来给花叶蓁,同时说道:“这是犬子杨树林。”
花叶蓁差点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又强行忍住点了点头,“是是。”
杨树林把登记册子翻到宋家的一页,给她看划掉的名字,又翻到新的一页,对花叶蓁道:“花婶,你看没问题的话就按手印吧。”
杨树林说这话的时候,杨里长略有不满皱着眉头看向他,怎么这么客气?
花叶蓁仔细瞧了瞧,上面写了老宅的具体位置和编号,上面还有她和宋家三姐妹的姓名,她说道:“我没问题。”
三个姑娘依次排开,宋盼弟最先上前,把纸张递给杨树林,目光期盼的看着他。
杨树林接过看一眼愣住,随后道:“你要改名?”
宋盼弟点点头,又指了指纸张,杨树林道:“改成宋玉?”他愣怔着把纸张给杨里长,“爹,你看。”
杨里长瞧了一眼,又看向另外两人,说道:“你们也要改?”
宋念弟应道:“是,我们也改。”说着把自己手里连同招弟手里的纸张都递过去。
杨里长一一展开,念道:“宋珍?宋珏?”
他看向花叶蓁,不仅是她,所有人都看向花叶蓁,姑娘们不识字,不可能是自己想的,杨里长的语气里带着责备,“花氏!你!你怎么敢!”
花叶蓁淡定如斯,“里长,按规矩重新登记在册是可以改名的,您不会不知道吧?”
杨里长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虽然不是他家的事,他也有种被冒犯的不爽感。
“大侄子,你说是不是?”花叶蓁又笑看向杨树林,杨树林被花叶蓁瞧着,乖乖的点了点头,对杨里长道:“爹,是有这么个规矩。”
杨里长简直恨铁不成钢,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别过头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