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35章 开门见山(1 / 1)

顾二幼时确实顽劣异常,时常将他老爹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偏生又是个倔骨头,不论他老爹怎么揍,这脾气不仅没有半点收敛,反而愈发放荡乖张。

当然了,这其中不乏有他那个继母小秦氏和巴不得他早死的嫡亲兄长以及一群把顾二当真指路明灯,背锅大侠的叔伯堂兄弟们的推波助澜。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本就在叛逆期的顾二,自然越发顽劣,他老爹越要他这般,对他要求越严格,他就也要和他老爹对着干。

小小年纪便流连花丛,浪荡于秦楼楚馆之中,过着纸醉金迷,放浪形骸,挥金如土的日子。

这名声,自然也就坏了。

要不然这小子能拖到现如今二十多了,还没说上一门好亲事?

顾二很郁闷,也很烦恼。

徐章叫他去施展美男计,出卖一下色相,去给英国公做女婿,这不是叫他去送死呢吗?

东京成里,所有的勋贵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英国公夫妻二人对于张家姑娘那叫一个疼爱,对女婿的要求更是严苛的不能再严苛。

挑挑拣拣了好几年,如今张家姑娘都十七了,却还是没能挑上一个合心意的。

为此英国公老两口可没少发愁。

遍数东京城里的勋贵子弟们,能够拿得出手的着实没几个,大多都是些仗着父辈余荫厮混的浪荡子。

齐国公府的那位齐小公爷倒是瞧着不错,相貌堂堂,剑眉星目,如谪仙临世,而且又用功上进,小小年纪便已经考上举人了,而且齐国公府家世显赫,配张家姑娘倒也合适。

可惜却被嘉成县主和荣飞燕占了先机,而且听说张家姑娘似乎对于那种齐小公爷这等文弱书生似乎并没有兴趣。

自去年开始,顾二也开始在东京城里头声名鹊起,尤其是在淮南平叛之后,因屡建功勋,更是一跃成了神武军的副都指挥使,而且先前宁远侯府的那些糟烂事儿,早就被顾二和徐章给捅了出来。

如今顾二可算得上是东京城一众武勋子弟当中,少有的青年才俊了。

徐章和顾二两人换上一身甲胄,亲自前往西郊大营,求见英国公。

英国公手中握着的,可是与捧日军和天武军并列禁军上四军的神卫军和龙卫军,而且时任侍卫马步军各都指挥使的将领们,或多或少都受过英国公的提拔。

只要搞定了英国公,便等同于搞定了如今驻扎在西郊大营的二十万禁军。

西郊大营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在这片区域之上,拢共驻扎着八支禁军,名义上说是有二十万禁军,可实际的人数,定然不会有这么多。

“杀!”

“杀!”

“杀!”

校场之上,一阵阵整齐的呼喝之声接连不断。

无数控弦之士,或是拉弓搭箭,或是仰倒在地,手足并用,控制神臂弩,随着令旗落下,顿时便闻簌簌破风之声,无数箭矢如铺天盖地如蝗群一般冲天而起。

更有骑兵披甲持枪,来回冲杀放对。

已过耳顺之年,须发皆以银白的英国公老将军却依旧挺直了胸膛,于行伍之间,巡视着士卒们的训练情况。

时不时便指点上那么一两句。

忽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甲士匆忙在英国公边上停下,抱拳躬身施礼道:“国公爷,神武军的徐指使和顾指使在外求见!”

“嗯?”

如今东京形势如此波橘云诡,这个时候徐章和顾二这两个正当红的新贵忽然来找自己,难不成是来探口风的?

这些时日以来,自己拿不定主意,跑过来找英国公问计的禁军头领不知有多少,顾二和徐章不会是第一个,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带他们过来吧!”

若是以前,英国公听到顾二的名字,估计第一反应就是让人把他打将出去。

可自从宁远侯府的那些糟烂事儿被公诸于众之后,英国公对顾二的感官倒是变了不少,尤其是在顾二去了淮南平叛,屡建奇功,展现出极高的军事素养和极强的带兵打仗的能力之后,对于这位同样出身武勋世家,累世将门的勋贵子弟,英国公打心底里倒是还生出了些许欣赏来。

而且对于外头传言的宁远侯府里头的那些糟烂事儿,不由得便更信了几分。

甚至还有好几次私底下惋惜说:“若不是那个恶毒的继母作祟,只怕顾廷烨这小子老早就从了军,接了他老子顾堰开的班!军中又多一大将矣!”

为此英国公还专程研究过淮南平叛之战,对于顾二的用兵能力,颇为推崇。

英国公正出着神呢,几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逐渐变大。

方才那个过来通禀的甲士,正领着两个二十来岁模样,身形高大,披甲佩刀的年轻将军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两人走至英国公身前,便恭敬的一起抱拳躬身行礼,起身说道:

“后学晚辈,见过国公爷!”

英国公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交错打量着。

“无须多礼!”

“不知两位有何指教?”

徐章率先道:“国公爷乃是国朝柱石,如今东京城内局势未明,咱们此番过来,乃是相求国公爷指点一二。”

顾二随即抱拳躬身道:“还请国公爷不吝赐教!”

二人期待的看着英国公。

“你们二人皆是一时俊彦,少年英杰,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可没有什么好指点你们的。”

英国公虽是武将出身,可在朝堂沉浮数十载,不知见过多少勾心斗角,相互倾轧,一张脸皮老早就磨的比城墙还厚,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长了多少个窍,怎么可能因为徐章和顾二的几句话就对他们畅所欲言。

“英国公府乃是世代将门,老将军更是为朝廷征战半生,难道就忍心这么看着贼逆为祸朝堂?”

“徐指使慎言!”

英国公依旧面目表情,眼中不见波澜。

徐章眸光微闪,说道:“兖王率兵占据皇城,封闭各门,狼子野心已然昭然若揭。”

“难不成老将军当真信了那封所谓的圣旨?”

英国公眉梢微挑,面容依旧不见动,迎着徐章那灼灼的目光,风轻云淡的道:“那可是圣旨!上面盖着官家的大印!”

“在徐指使眼中,什么时候连圣旨都怎么无足轻重了?”

英国公反问道。

徐章却道:“那封圣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国公爷心里有数,徐某心中有数,朝堂诸公们心里头也有数。”

兖王的说辞是什么?邕王叛乱,领兵入宫逼宫,逼迫官家禅位,兖王得知消息,立马率兵入宫救驾,斩了逆王,也救下了官家和皇后,可官家也因此受了惊吓,旧疾复发,导致重病昏迷,不过昏迷之前留下旨意,立兖王为嗣,代理朝政。

听听,这故事编的,漏洞百出呀。

邕王造反,领兵逼宫,兖王第一时间发现了邕王的造反,还带兵入宫平了叛,杀了邕王。

说的带兵入宫平叛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别的且先不说,兖王一个只有虚衔,没有实权的郡王,哪里来的权利调动大军。

别看邕王妃对付荣飞燕时,说的自己多厉害多厉害似的,可若不是当初官家有意立邕王为储,区区一个邕王府,纵使身份尊贵,难道还真敢和富昌侯荣家作对不成。

更别说如此折辱荣家,

荣妃荣宠正隆,荣喜更是执掌着殿前司,麾下捧日和天武两支雄军,便是在禁军之中也是战力顶尖的存在。

至于兖王,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只在朝中领了个虚职,既未入枢密院,又没有进政事堂,更不是六部三司之中的高官,手中无实权,哪里来的权利调动大军,镇压他口中所谓的叛乱。

而且邕王基本上已经是官家既定的未来储君,只差过一道明旨了,朝野上下,也都已经默认了这一事实。

邕王会造反逼宫?逼迫官家禅位于他?

且先不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就算真的有,兖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还能在邕王率军入宫,封闭宫门,封锁整个东京的情况之下,将邕王斩杀,破了邕王的奸计。

呵呵!

“清楚能如何,不清楚又能如何,邕王已死,圣旨已下,事已至此,难不成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成!”英国公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徐章道:“转圜?老将军想的仅仅只是如何转圜么?”

英国公一愣,随即便微微皱眉,看着徐章:“徐指使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中更是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英国公什么人,纵横沙场,驰骋无敌,人老成精,心思细腻,目光如炬,一听就察觉出了徐章这话不对劲儿的地方。

徐章脸上露出笑容,淡淡的道:“自然是拨乱反正,扫除叛逆,拯救官家和皇后于水火之中,挽大厦之将倾。”

徐章对英国公的称呼已经从国公爷变成了老将军。

英国公听了徐章这话,却忽然瞳孔微缩,目光也跟着变得深邃起来。

“拨乱反正?”

“徐指使少年英才,文武双全,拨乱反正,整肃超纲,皆在反掌之间,老夫年纪大了,心也老了,没有这个雄心,也没有这个气力了!”

看着英国公那深邃的眼睛,徐章也跟着心中一凛。

跟着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话音一转说道:“今日前来,除了此事之外,还有一事,想请老将军成全!”

说话的同时,徐章已经拱手作揖,冲着英国公福身一礼。

“还有事儿?”

英国公却并未立马答应,而是警惕的看着徐章。

不知为何,方才徐章说出这话的时候,英国公忽然觉得心底一突。

看着英国公警惕的眼神,徐章朗声说道:“听闻令千金正待字闺中,性情高洁,温婉贤淑,宁远侯府顾氏二郎,性情坚韧,文武双全,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年纪轻轻便已执掌一军…”

“顾廷烨?”英国公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徐章,最后目光定格在徐章身边的顾廷烨身上。

顾二见状,立马拱手躬身道:“晚辈诚心求娶令千金,还望国公爷成全!”

震惊过后,英国公这才皱起眉头,看着顾二,神情有些复杂。

沉吟片刻,英国公的目光逐渐变化。

本想直接斥责顾二几句,让他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随即想起这短短一年多时间以来,顾二身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当真想娶芬儿?”英国公神色直转,目光复杂的看着顾二,沉声问道。

顾二眼睛一亮,立马正色道:“晚辈之心,天地日月可鉴,还请国公明鉴!”

顾二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一旁的徐章说道:“老将军明鉴,仲怀年轻的时候确实浪荡过一段时日,但那时仲怀青春年少,懵懂无知,又在家里受了委屈,和先侯爷闹了矛盾。”

“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脾气倔强,最是叛逆,再加上侯府其他人从旁推波助澜,仲怀的名声这才越来越坏。”

“自十五岁起,入了白鹿洞书院,仲怀就早已痛改前非,潜心想学,若非后来出来那样的变故,绝了仲怀的科举之途,仲怀这才入了军伍。”

“仲怀幼时虽然顽劣,但自小便是受先顾侯严苛教导长大的,深得先顾侯的真传,一身武艺兵法,早已青出于蓝。”

“去岁淮南平叛一行,仲怀的表现,无需晚辈多说,老将军看在眼里,心中想必也早已有数。”

英国公点了点头,说道:“淮南平叛之战,二郎的表现确实不错,连战连胜,深谙用兵之道,已得先顾侯之真传。”

对于顾二在淮南时的表现,英国公确实颇为欣赏。

“只是…”

“还请国公爷明示!”顾二正色说道。

英国公目光流转,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就不要怪我说话难听。”

顾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英国公道:“你们顾家,就是个事儿堆,你那个继母小秦氏如何,你心中有数,老夫便不多做赘述了,就你那几个叔伯兄弟,也没一个上的了台面的。”

顾二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