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听罢,脸色变了一变。
这迟太妃以前可是跟着秦青焰南征北战的女子,且不说她的那些亲信有多骁勇善战,就拿这些年来她在京城做质子还能过得安安稳稳的这件事来说,就足以证明她的能力有多强。
倘若这四王爷在东厂的储粮库一命归了西,怕是她下一秒就得上这城墙来取自己的首级了。
“等等。”
李安听罢仔细想了想,忍下了这口气,隐忍着道了句:“放了他们。禀报太后。”
李安打的主意是——既然我治不了你们,还怕太后治不了你们不成?
更何况,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莫尘安是否真心,既然结果已出,自己又何必趟这浑水?倒是搅得自己一身黑不自在。
莫尘安见他被自己给唬住了,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剩下来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莫尘安担忧地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默默在心底道了一句。
秦苏和顾渝一路飞驰,很快便到了储粮库门前。
储粮库门前乃是重兵把守,将将是要飞进去一只蚊子也是极难的。
可秦苏却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她下了马便亮出了怀中的令牌,高声道到:“我奉命来取些粮食。”
之前已经得了李安放行命令的东厂将士自然道了一声“请——”便主动放行。
但秦苏却没有想到这后面有人在帮自己,还以为是这令牌来处大,好使。
她和顾渝相视一眼,谨慎小心地跟着领路的人一路朝着粮库里面去了。
刚走进了粮库,她身后的门便“哐当——”一声关了,室内陡然一暗。
秦苏暗暗握紧了手中的藏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顾渝则于此时上前一步,挡在了秦苏的面前,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王爷和公公小心,这粮库许久未有人进出,怕是有些晦暗。”
领路的那人领着两人绕过了两个堆头,转而问道:“不知道两位需要多少粮呢?”
“两车大米,送出城。”
秦苏镇定地回答道。
“两车大米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若是要送出城,怕是要宫里和朝廷的同意。”
领路的那人点了点头,为难地说道。
“宫里和朝廷那,本王爷自会去说,你只管备着便是了。”
顾渝见这人领着他们越走往前越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这条路,还要走多远?”
“自然是…走到送两位去黄泉路那么远!”
领头的人右手一亮,一把长剑已在手!
他转身便是凌厉一刺,朝着秦苏和顾渝刺来!
“小心!”
粮库之中光线黯淡,秦苏借着微弱的光才看清了这人的剑,她一跃而上,借着顾渝的肩膀奋不顾身地抽出了随身的藏剑径直朝他刺去!
那人许是没有料到在身后的秦苏竟会出手这般不顾生死,便稍稍迟疑了些,手中的动作亦顿了一些。
秦苏看准机会,将长剑微微一晃,长剑便晃知了软的力度,径直朝着那人的脖颈处锁去!
而此时,顾渝亦看准了时机,将手中的璇花飞弹而出,朝着那人的心口飞射而去!
那人眼中露出了一抹惊恐之色!
他想抽剑而挡,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秦苏的长剑绕过了他的脖颈处,她猛地一拉!
顾渝的璇花亦于此时“砰——”的一声从他的胸口穿过,血溅向了谷堆,一片暗色!
那人来不及多哼一声,身子一软,便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令牌已经通过了,为何这人要在这里对我们出手?”
顾渝感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不解地问道。
“有两种情况。要么,这令牌有问题。要么,事情有变故。不管哪种情况,先出了这里再说。”
秦苏不由分说地便开始剥死去那人的衣服。
顾渝很快明白了过来她要干什么,他抢过了秦苏剥下来的衣服说道:“这种危险的事儿,我来。”
“别。你这王爷的身份,招眼的很。到时候,前功尽弃了,反倒划不来。”
秦苏抢过了衣服,迅速开始解自己的外衣。
顾渝不知为何,下意识地背过了身去。
等她穿戴好了以后,顾渝也没弄明白为何自己要背过身去。
“一会儿,你跟着我,见机行事。”
秦苏将藏剑握于右手之中,冷静地说道。
“好。”
顾渝依稀记得余光之间瞥到了她胸前两抹微耸,刚心中有疑惑之时,却已经听到了秦苏穿戴好的声音。
他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秦苏一声,心中却乱得很。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秦苏看顾渝还愣在原地,拉起他的手便往前走去。
她的手温软无比,带着一种莫名的只属于女子才有的娇软,令顾渝在那一刻不由得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昏暗的光线里,她奔走的身影像是一道来自于天际的光芒,刹那间便将他眼前的路照得透亮。
似茫茫沙漠里的漫天飞舞的白雪,绕过了漫漫陀陀的驼铃梵音,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就那般悄然地,打开了他懵懂的心。
他下意识地反握了回去,跟上了她的步伐。
一旁的谷堆飘散着五谷丰登的米香之味,混合着她身上独有的香味,在这斑驳而陆离的光线里寂寂寥寥徐徐而散做了他毕生难忘的味道。
他的心,于此刻,以不可思议的节奏在跳动。
他虽年少未曾谙男女之事,却亦那般深切而近乎固执地知道——大概是心动了吧。
他的唇旁,轻轻划过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似湖水里荡漾而起的涟漪,越散越多,愈来愈深。
门缝间的那一束光照在了他的俊美容颜之上,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前面的这个女子,如影随形。
仿佛,她才是属于他的,那道光。
从那一刻起,少年的心思便多了一个。
一个人。
一个故事。
一个,再也无法收回的,眼神。
那天的那个时刻,顾渝有那么一刹那的感觉,便是——管她是男还是女,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甚至,管她到底心里是怎么想,这一场这世的约,他赴了,她随意。
她若是回头看,一定会看到,那天,这般明媚似光的一个少年,在她的身后,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