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亦失哈 亦失哈在得到朱祁镇圣旨的同时,也同时接到了金英的书信。
将其中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亦失哈心中轻轻一叹,暗道:“看来今后不得不与王振做对了。”
亦失哈的功业都在东北,虽然说是一个太监的,但是看所做的事情,更像是武将。故而他常年不在宫中。
在宫中这些争斗,能躲就躲,能避则避。、
固然看上去宫中没有人奥援。但是最少也没有被内廷的风雨所牵制。
但是而今金英虽然在书信之上,仅仅说得这一件事情,但是他用脚趾头都明白,金英给他这个大的好处。
王振即便是眼瞎了,也不会不将他与金英当成一伙的。
在这重大利益分析之上,大多数政治生物,都是只承认现实。现实是金英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推荐亦失哈。
亦失哈想要否认也是不可能的。
即便否认,也会被人视为忘恩负义。
亦失哈不得不牵扯到王振与金英的斗争之中。
亦失哈心中暗道:“看金英所言,今上聪慧不下先帝。看来要在东北有所作为,就要看陛下如何想了。”
随即亦失哈立即启程,快马加鞭,一路走官驿。不过两日功夫,就来到了北京城。随即在一座寺庙之中安置了,向宫中禀告过。
北京太监与寺庙的关系极其密切,不少寺庙都是从太监捐资修建的,甚至还有不少是太监的府邸改建的。
对,很多太监在外面都是有府邸的。
只是亦失哈常年在外,没有在京师留宅子。但是沈阳城中,他的宅子之大,不下于总兵,巡抚的宅子。
他安置下来,立即派人将礼物送到金英府上。不过,金英在宫中没有回家。这个时候宫中太监在外面有府邸的还少。
不过,金英作为宣宗皇帝的身边人,特别有赐第。
不过,金英自然能猜到这亦失哈的举动,这也是人之常情,于是早就留下话来,只是一句话:“圣明天子在上,老实回奏便是。”
第二天一早,亦失哈进了宫。
只是朱祁镇上午上朝,听讲。中午在坤宁宫用,下午在慈宁宫中听太皇太后分析朝政。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即便有时候一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要在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请安之后,才能回来。
最早最早的就是下午时分了。
所以亦失哈从早上一直等在下午。有金英照应,他也不敢多饮食,唯恐在朱祁镇面前出丑。
要知道太监先天生理缺陷,让他们不容易憋尿。甚至憋尿不紧,早要淅淅沥沥的,身上难免有异味。
故而太监身上多扑粉洒香料,就是为了遮掩这种丑态。
亦失哈知道今天,皇帝有召见,别的时候出些差错也就罢了,如果在皇帝召见的时候,出了茬子,可就不好吧了。
别的不说,连赵王为何不用廉颇。
不就是老年尿急尿频吗?
如果亦失哈在这上面失分,不要说提拔重用,恐怕连回辽东建功立业也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这一次会见,亦失哈多重视也不为过。
“陛下驾到。”亦失哈正在乾清宫等着,忽然听小太监高喊一声,他立即跪倒在地面之上。俯首在地,不敢抬头。
朱祁镇并没有乘坐步撵,而是步行而来,远远的都看见亦失哈。
概因亦失哈身穿的衣服服色与小太监不同,一看就是位高权重的太监。朱祁镇一时间也看不出是飞鱼服,还是飞牛服,还是其他类蟒服。
不得不说,朱祁镇纵然对这个世界感觉很了解,但是对很多繁杂的礼节,还是认识不请,如飞鱼服,飞牛服,等很多类蟒服,在朱祁镇都看不出什么区别的,但是对人臣来说,却是莫大荣幸。
不过,朱祁镇是皇帝。
很多时候是别人来迁就他,而不是他来迁就别人。
朱祁镇见了亦失哈,心中有些失望。
因为亦失哈大半头发都白了,脸上皱纹一重重的,看上去有下垂的隐患。
他老了。
当年为太宗宣宗出使奴儿干的功臣,已经老了。恐怕年岁不多了。
这已经是朱祁镇心中一个隐患了,文臣之中,三杨,胡濙都老了,武将之中,张辅为首的第一代靖难功臣,也都老了,即便是方政当初不过一千户,而今也老了。
太监之中,得用的如郑和,王景弘,亦失哈,等人死的死老的老。
江山未老,豪杰先去。
对将来朝廷之上青黄不接,朱祁镇心中既是担心又是暗喜,暗喜是这些得力大臣一一个凋零了。正如蹇公所言,只要他能忍得住,这些人不会他去收拾,都会一个个离开权力中枢。
不过十年上下而已。
但是这些人都是太宗皇帝培养,仁宣启用的大臣,可以说是用靖难之战不知道多少条人命锻炼出来的人杰。
这些人都去了,他能坐稳大明江山,维持住大明江山,并反攻瓦刺吗?
不过这个忧虑仅仅在朱祁镇心中而已。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朱祁镇说道:“让亦失哈起来,进了宫中再说话。”
朱祁镇脚步不停了,立即有一个小太监去统治亦失哈,亦失哈随即跟在朱祁镇人群后面,进了乾清宫之中。
朱祁镇坐定之后,召见亦失哈。
亦失哈进了大殿,眼睛一扫,却见朱祁镇身后,金英与王振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朱祁镇身后。
“奴婢拜见陛下,恭请圣安。”
朱祁镇一摆手,说道:“圣躬安,亦大人乃是朝廷功臣,来人赐座。”
随即有人将一个绣墩搬过来,让亦失哈坐下来。
亦失哈谢恩之后,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说道:“奴婢谢过陛下。”
朱祁镇问道:“亦公公对女真部落熟悉不熟悉?”
亦失哈说道:“奴婢本就是女真人,跟随太宗以来,就一直在与女真诸部打交道,再熟悉不过了。”
朱祁镇说道:“奴儿干大旱,是你禀报上来的。”
亦失哈说道:“正是奴婢。”
朱祁镇说道:“那你说说情况吧。”
亦失哈说道:“奴婢所言不当,准确的来说,并不是奴儿干都司大旱,而是女真大旱。今年秋收,恐怕不会有什么收成了。”
朱祁镇不注意女真大旱不大旱了,问道:“女真各部是也耕种吗?”、
亦失哈说道:“女真各部渔猎为生,但是并非不耕种,只是因为奴儿干天下寒冷,一年之中,有半年,都是冰雪覆盖。”
“故而只能种一季。只能春种夏收。而且女真不会侍弄庄稼,田产不高。”
朱祁镇点点头说道:“也就是说,东北大部分地方,都是可以耕种的了?”
亦失哈沉吟一会儿,说道:“是。”
朱祁镇点点头,说道:“继续吧。”
东北能不能耕种,朱祁镇能不知道吗?但是他知道没有用,因为他无法证实自己的消息来源,才要从亦失哈这个东北权威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
才能说服其他人。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后。
其实朱祁镇召见亦失哈这一件事情,已经逾越了太皇太后为他画下的界限。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朱祁镇知道太皇太后是等他有一个交代。
所以朱祁镇觉得自己必须要准备一个交代。
只是亦失哈并不知道,朱祁镇这一问的深意,又继续说女真旱情,说道:“奴婢来之前,建州三卫已经蠢蠢欲动了。以奴婢的消息,有瓦刺的使者出没在建州三卫之中。”
“奴婢恐建州三卫从此不为朝廷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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