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贼了。
近些时日,船上南来北往的商人们,都或多或少发现自己丢了东西。这让船上诸多达官显贵心情大恶。
便打算找上船家,问个清楚。
空无一物的刘一,率先找到了船家,嚷嚷道:“船家,船家你给我出来!”
“来咯来咯,咋个啦?发生了啥子事情啦?”
“我丢东西了!你们船上有贼?”
船家惊讶,心中嘀咕,很想问,你一个空无一物之人,丢什么?丢魂了吗?
只是出门在外,以和为贵,船下是仇人,上了船便是恩人。
但是那是指自己花钱上船,住在古色古香的船舱隔间之中的商旅。
你一个中途上船,住在杂物间中,即将下船的人,罗里吧嗦什么?
船家笑眯起眼:“哦?那你说说,丢什么了?”
刘一将干瘪的钱袋子丢在船家眼前,却不曾想,险些被一阵赶路匆匆的清风吹落江水。
好在刘一身手矫捷,一阵手忙脚乱过后,将空中乱舞的钱袋子抓到手中,理直气壮道:“上船之前,我袋子里还有五十枚铜板,昨晚我还在数呢,寻思今儿一早将铜板叫个船家。”
“毕竟出门在外嘛,要知恩图报嘛,可是今儿个一早,它就空了,就瘪了!你说说,莫不是铜板长脚了?”
闻讯而来的人们哈哈大笑,眼泪花子流了一地。
铜板长脚的说法,显然没有这么好笑,那么让众人笑得前仰后伏,眼泪汪汪的,自然另有缘由。
什么时候,这船费这么便宜了?五十枚铜板,嚯,真有钱。
刘一涨红了脸,讷讷道:“你们笑什么?”
“哈哈哈,没有没有,我们就觉得,五十枚铜板啊,我的天呐,太多了,哈哈哈哈,吓得我们喘不过气儿来,小哥见谅见谅,哈哈哈哈哈!”
“那,那你们的船票是!”
众人伸出一只手,使劲张开五指。刘一挠挠头:“不会是五百吧!”
众人点头,再摇头。
“是五百,不过不是五百铜板,而是五百两银子!”
刘一瞪大了眼睛,脑中瞬间冲上五百两百花花的银子。
天啊,五百银子啊!这得换多少铜板?
刘一有些后悔了,眼神飘忽不定,一脸为难。
船家也被这小哥乐得不轻,捂着肚子吞下几口清风,笑道:“小哥,我们只是好心救你一程,至于你的铜板,嗯,你再找找,毕竟按照船上的消费来说,你那五十铜板,也就够买个橘子!”
想到此处,船家一拍额头,钻入船舱捏着两个金灿灿的橘子,送到刘一跟前:“若是找不到,你就当买了个橘子了,还是买一送一,超级划算的!”
众人再笑,刘一满面通红,捏着橘子以袖掩面离去。
船上趣事颇多,船中杂物更多。
郑二,吴三趁着众人围在甲板哄笑之际,溜入船舱之中,胡乱寻找。
老大说了,船上众人随行之物,随便取一个带下船,都是价值连城的货色,尤其是吴三路过一间未曾完全关上房门的屋子外时,略有犹豫。
近些时日的打探,他早已将船中大大小小数十间屋子的所住之人摸得差不多了。
这间便是一个圆脸青衣小姑娘的住处,两旁又各自住着一个少年郎。
三人都很好,尤其是这小姑娘,那双看向自己的眸子中,清澈透明干干净净,一口一口的叔叔叫得他心情愉悦。
也罢,做人要厚道!
于是吴三便打算就此离去,不去动小姑娘三人的物件,也得嘱托嘱托老二不要动。
只是不凑巧,刚要越过门缝离去之际,小姑娘的屋内突然闪过一道碧绿的光彩,好奇知晓吴三轻轻拉开门缝。
好家伙,小姑娘床前的桌子之上,一枚大的不得了的石头,一闪一闪的绽放着光芒!
肯定很值钱!
吴三很为难,就这样呆呆盯着石头一动不动,一直到郑二背着大包小包推了一下。
“走了走了,再不走就被发现了!”
吴三一动不动,郑二望来,愣住了。
发财了,别说老四的媳妇儿,咱的都解决了!
二话不说,郑二将肩头沉甸甸的包裹扔在吴三怀中,上前一步将碧绿色的宝石兜了起来,拖着吴三离开。
“知道你心软,但是你想,她既然这么好,而且又这么有钱,那么送咱一块破石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咱发达了,就去庙里多烧几炷香,求神仙老爷保佑保佑她福泽绵延,多子多孙也是极好的。”
吴三喃喃:“烧香真有用吗?”
郑二认真道:“有,咱去城隍庙烧香,一定有用的。”
很快,二人便来到船尾,王四张五等候多时,一见郑二吴三走了过来,连忙问道:“怎么样?”
“老大来了没?”
“还没呢,怎么样,厚不厚?”
“等着娶媳妇儿吧!”
“祖师爷保佑。”
话音刚落,刘一来到船尾,将手里的橘子一把捏烂,随手扔在江里,淡然道:“走吧。”
五人便先后钻入深不见底的江水中,不见了踪影。
船上大乱。
“妈的,真有贼?船家,船家给老子出来!”“草,我的手镯!”“阿西吧,我的茶壶!”
“来了来了,各位爷有什么吩咐!”
“来来来,船家快来看看,你看看,你好好看看,你们船上真他娘的有贼!”
“还有我,我也被偷了!”
船家满头大汗,心中嘀咕,不应该啊,船上的人非富即贵,怎么可能行这龌龊勾当?
糟了!
船家二话不说,便跑向杂物间。出门时,碰巧遇见哼着小曲蹦蹦跳跳而来的林曦。
“姑娘,咱们船上进贼了,您快去看看,有没有丢失什么!”
“啊?贼?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值钱......糟了!”
林曦这才想起刚刚放在桌上的符石,便提起裙摆,小跑而去。
船家叹了口气,完咯!但还是不死心的冲向杂物仓。
“啊!”
温子念猛然睁开眼,身形暴起,瞬息之间便来到林曦屋内,莫真稍晚一步,但也极快。
“怎么了?”
林曦指着桌子,泪眼婆娑。
“嗯?”
“符石,符石不见了!”
温子念莫真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什么?符石不见了?”
“符石?你们听见没有?符石?!走走走,去看看!”周围愁眉苦脸的人们,听到符石二字,便如打了鸡血般,瞬息间便将林曦的屋子堵得严实。
雅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温子念才从不可思议中醒了过来,沉声道:“怎么一回事?”
门外的人们抢先道:“我知道我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查缺补漏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讲了个遍,温子念阴沉着脸不再多说。
莫真眯眼问道:“人呢?”
船家气喘吁吁从杂物仓里跑了回来,杵着门框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那五个孙子真的不见了!”
众人闭口不言,只是抬头盯着屋内三人。
船家楞了楞:“怎么了?是不是各位大人不打算追究了?哈哈哈,那我们多不好意思,诸位放心,我这就联系东家,让他将列位的损失一一赔上!”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我们那点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真正值钱的,我们都贴身携带的哩,可是这符石嘛....啧....不好搞咯。”
船家楞了楞,掏了掏耳朵古怪道:“大人你说什么?我怎么听见符石?”
那人努了努嘴:“诺,他们丢了一块符石!”
船家险些将眼珠子瞪了出来,颤抖道:“三位...大人,他们所说?”
三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船家眼白一翻,一声呻吟当场晕死过去。
少许,三月船的东家颤颤巍巍端起手中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再颤颤巍巍放下,望着三个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少年。
“三位小哥,你们真的....”
“嗯!”
东家闷哼一声,从椅子上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嘴皮直发抖。
“完咯完咯,这可怎么办呐!倾家荡产也不见得能赔好,完咯,完犊子咯。”
温子念一拍桌子,当即站了起来,沉声道:“船家,请你将船靠岸,我要亲自揪出着五个大胆狂徒,一寸一寸砸碎他们的骨头!”
船东家连忙站起身,躬身走到近前:“挨,好诶,您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哪怕是小人项上头颅,也好说好说,请大人放过我一家老小。”
温子念幽幽望来,不以为意道:“我要你脑袋干什么?现在,马上靠岸,然后在岸边等我们!”
“神经病啊,那破石头,只要小曦才能用,你们偷那玩意儿干什么?不怕宁景清收拾你?”
东家悄悄掏了掏耳朵,心中嘀咕,破石头?宁景清?等等,这名字怎么......
船东家双腿一软,当场跪下。
亲娘唉,宁...那不是皇帝陛下的名讳吗?我这是惹到什么人了啊!天啊,要人命咯。
三月缓缓靠岸,船上的人们很是自觉的下了船,伙计将船固定在岸边,提着斧子进了树林。
“三位...三位符师大人请慢走,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不来,三月船就算烂在这里也不会挪动分毫。”
船上其余人等,九州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时候话都不敢多说什么。
没办法,因为人家是符师,而这符师!他娘的就和皇帝陛下没什么区别。
你敢发半句牢骚?
不要命了?
既然不要命了,身后就是大江,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