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人素来便信奉弱肉强食的那一套,素利身为草原人的首领,自然也不例外,就更不要说性命攸关的时候了。
而此刻,正是他们三人命悬一线之机。
他已然忘记了是他强烈要求大家与他一起来的北票,也忘记了他身为首领应当肩负的责任,他的脑海中只有王黎那随风翻飞的白裘以及王黎麾下勇士们手中的长刀短剑。
眼见自己三人帐下的铁骑在黑瞎子、东北虎与饿狼、野猪的冲击下以及林内王黎伏军的威慑下乱作一团苍茫他顾,将好好的一条后路给阻塞的水泄不通,素利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一脚踢飞一名挡在身前的儿郎,手中的铁骨碌在身前一荡,怒视着众人。
“儿郎们,休得惊慌,他王黎又不是我草原上的长生天,他们的刀子不见得比我们的锋利,他们的战马也不如我们的腿快,哪里就要得了我这许多人的性命?听本将军号令,速速后军变前军撤出战场直奔碣石山,让他们在我们屁股后面吃雪吧!”
素利的一番言语声音浑厚气势汹汹,神色中更是冠冕堂皇没有一丝的滞碍,几乎是水到渠成,然而这话中带出来的意思却直教英雄气短好汉折腰,隔壁的大妈听了也要笑一个花枝乱颤。
我靠,这样也行?
厥机目瞪口呆的看着素利,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弥加同样也将素利奉为天人,原以为刘皇叔的那些故事都只是传说当不得真,但是眼前的一幕却剧烈的冲击着他的脑海。
人原来是可以这样无耻的!
素利并不知道自己一直想树立在厥机和弥加心中的老大哥形象骤然崩塌,他的视线中只有前方的那群“拦路虎”。
幸好,他历来注重自己的声望,他说出去的话在旗下猛士心中还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不过数息的时间,整个大军就已经完成了前后两军的转变,好似一枚长钉一样楔在他的面前。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素利小子哪里逃?且吃你家赵子龙爷爷一枪!”
然而,还不等他高兴自己对军队的如臂使指,一声长啸从后方传来,紧接着便是无数的破空声响起,一支支利箭携带着漫天的杀气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马屁股后面,吓得众人一阵肝颤。
不是说赵子龙不在幽州吗,怎么那杀神也跑到这边边旯旮的破地方来了?素利心中一凛,也不管赵子龙是不是长了一对能够飞跃群山数千里的翅膀,马缰猛地一勒,双腿一夹,提着铁骨碌就向后军,呃,现在应该叫前军冲过去。
“儿郎们,随本将军冲啊,本将军要在碣石山上给王黎那狗贼送上一份大礼!”
人至贱,则无敌。
话刚落地,两万五千余铁骑立时如大海翻波一样分成两列让出一条明晃晃的大道来。素利朝弥加和厥机二人使了一个眼色,战马亦如非洲猎豹一般窜进了阵中,只留下几对翻白的马蹄给身后的王黎大军。
“杀,该死的素利,有种的就留下来和你爷爷大杀一场!”
“厥机小儿,你不是号称草原上最有男人味的勇士吗?怎么也不敢回头让你文远爷爷瞧上一瞧?”
“弥加小儿,太史慈爷爷在此,你老母叫你回家吃饭!”
一阵乱喊乱叫再次刷新了素利三人以及草原勇士的恐惧值,一个个不要命的抽打着马背,奔跑的更欢了。
一个张郃、王黎就已经将他们打的满地找牙,如今再加上一个吕布之后的天下无敌赵子龙,一个单枪闯阵的天下第一义士太史慈以及数战吕布却没有伤及自己一分一毫的张文远,他们要是真敢留下,谁特么的去帮他们收尸?
从碣石山到北票不过十几里地,从北票到碣石山也只有十几里地。去时素利他们用了不过一个时辰,可是回来的时候,他们竟然克服了饥饿和疲劳的重重压迫,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来到了碣石山下的山坳中。
看着麾下依然还有两万余战士,素利心中微微有了些振奋,伏在马背上的腰也好像直了很多,缓了缓战马的脚力,使劲拧开壶嘴将壶中的水全部倾倒在他的大嘴中,任由冰水刺激着他的喉咙,也任由寒气一股股的灌入他的肺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儿郎们,老子们终于从王黎的埋伏中杀出来了,大家在此地稍作休息,然后再加把劲争取今天晚上连夜度过碣石山!”
从王黎的埋伏中杀出来?
这话怎么也真好意思说出口,难道老子刚才产生了幻觉,那个顾头不顾腚一个劲向前逃跑的不是你!
弥加的心中再次翻起了白眼,却也不敢火上浇油,而是缓步来到素利身前“兄长,此地不能久息啊。赵子龙、太史慈和张文远三人就在我们身后不远,而前方却是那片王黎狗贼挖下的大窟窿,如果他们追上来一个急冲,我们想要活命只怕也过不去那窟窿啊!”
“你说的对,是愚兄太自以为是了,考虑的不周!”素利闻言一惊,满头的大汗刷的一下从额角上流了下来,“快,快,快让兄弟们先度过这片窟窿再说!”
“呜呜呜!”
正在这时,数道连珠炮在身后两三里处的山坳处冲天而起,一根根长矛从山坳后蔓延过来,仿佛骤雨初起时漫天的乌云滚滚而来直压头顶,又如秋收时遍地的飞蝗同时振翅高飞,将整个山坳都涂成夜的黑色。
那长矛,来势之快犹若雷霆,不容人眨一眼睛,覆盖范围足有数丈方圆,杀伤威力也可与暴雪媲美。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跟着素利身后的大军就如冰雪消融一般眼睁睁的在他视线中倒了下去,整整五六百名勇士便成了王黎大军的矛下亡魂。
惨叫声起,血溅四溅。
两支人马从山坳口转了出来,一支银衣银甲银袍白马,仿佛医巫闾山上那下了好几个日夜的暴雪,一支黑衣黑甲黑袍黑马,好似黑水潭中涌起来的滚滚浪潮。
雪,迅疾而冰寒。
水,诡谲而厚重。
两支人马一样的迅猛,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死寂。他们只是静静的站在山坳口,就给人一种泰山压顶一般的气势,沉稳厚实,岳峙渊渟。
特么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赵子龙,没有什么太史慈,也没有什么张文远,老子又中了王黎狗贼的奸计也!
素利坐在马背上遥遥的指着正前方那名狐裘飘飘青丝也飘飘的年轻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王黎,老子干你八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