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了大约盏茶功夫,雷云便遇到前来相寻的琴儿与棋儿,遂与二人一同返还庄中。
一进院门,晏明便略带急色地迎了上来,道:“大哥,你去了何处?裴庄主及二庄主携同裴宣公子前来拜会,早已久候多时了。”
“哦?二位庄主此来何意?”雷云挥退琴棋二女,笑著问道。
“这个…”晏明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俺也不知…只是听得他们对大哥做的一物极为赞赏,别的俺便听不懂了。”
“呵呵…,贤弟,真难为你了。”雷云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笑著言道。
对于晏明的脾性,雷云自是十分了解。
他本身谙熟弓马,勇谋兼备,而且为人爽朗率直,重情重义,放在战场上绝对是一名难得的将才。但是,若是让他同那些礼致彬彬的文人雅士咬文嚼字,那便当真是为难他了。
二人行至正堂,裴仁,裴嘉,裴宣三人立即起身近前叙礼,彼此寒暄了一番。
几人坐定后,雷云率先起身道:“裴庄主,二庄主,在下几日来因琐事缠身,一直未到庄主居处拜见,实乃有失礼节,还望二位庄主恕云不恭之罪。”
“先生说那里话。”裴仁微微执了一礼,“裴某与舍弟近日事务繁忙,因而慢待先生,有失待客之道,特此向先生赔罪。”
“庄主客气了。”雷云连忙还礼道。
几人闲谈了数语,雷云再次起而道:“近日云亦听闻二位庄主事务缠身,连日闭门不出,今番前来…想必定有所教。”
“岂敢,岂敢。”一旁的裴信微微拱了拱手,起而笑道:“吾与兄长此来,一是替天下之人感谢念之之恩德,二是向念之请教‘简体汉字’之事…”
“呵呵…,原来如此。只是…云不过一文弱书生耳,何曾有恩德加以世人?”雷云笑著言道。
“先生不必过谦。”裴仁含笑捻了捻长须,道:“先生所创之‘简体文字’形简意赅,书写便利,非但恩泽当世,亦可惠及后世…此功一也;所制‘象棋’奇妙无穷,暗藏玄机,日后定当大行于世…此功二也;先生所作诗文意境高深独特,别树一帜,词句精妙绝伦,发人深省…此功三也。先生如此传世之功,何言无恩德加以世人?”
雷云闻言,当即有些无言以对,只得笑著摇了摇头。
他向诸人展示那些东西的初衷,不过是想为身边的人带来一些惊喜与乐趣,同时亦是希望自己尽快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些归属感…如果非要说有那么一点点私心的话,那便是期望借此赢得裴家众人的认同与好感,以进求为未来要走的坎坷之路增添一臂助力。
如今,裴仁等人竟将以上之功全部归于他一人,这当真令他有口难言,心中感到颇为惭愧。毕竟,他还没有无耻到将此功德公然据为己有的地步,尽管这里不会有人知道。
他突然后悔自己以前怎么没弄上一本《厚黑学》研究研究,否则,以后碰上司马懿、刘大耳这样功力深厚的厚黑高手岂不是要吃亏了?
看来,自己有必要向司马同志和大耳同志学习一下了…
雷云心中暗暗寻思著。
几人对雷云的恩德大加赞赏了一番后,便借机向他请教起简体字的知识。雷云亦有将其广泛普及开来的打算,遂就此与三人细细论述了一番。
直至夜深人静之时,三人方抱憾而止,起身拜别。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雷云每日皆为三人讲述简体文字的知识,并协同三人将一些古今常用的汉字通译出来,以备世上文人研习之用。
讨论起文字,雷云自然想起纸张与活字印刷术,于是他便依照后世公开的造纸方法试验了一番。虽然最后取得的成果不尽理想,但也让裴仁等人惊叹不已。
每日忙忙碌碌,笑观日出日落。雷云心中感到颇为充实,渐渐地放开胸怀享受起暴风雨来临之前这份难得的平静…
又是一个美丽的黄昏。
雷云向琴儿学完琴艺之后,便带著二女行至岗下游玩。
二女平日大概是很少出门,出了庄门后便显得欢快许多;不断在雷云身后轻声细语地交谈著,娇美的容颜上荡漾著动人的笑容。
很明显,二人此刻的言行举止中少了一份拘谨,多了一份自然…
三人边行边聊,雷云更是不时地拿出以前在孤儿院时常讲的笑话,逗得二女频频展颜,一串串清脆悦耳的笑声不断在谷间响起。
嬉戏了良久,天边的红日已然西沉。雷云担心裴家诸人记挂,遂遣二女先一步返回庄中。
时节将至中秋,谷中的傍晚已有几分凉意。不过,四周的草木依然十分旺盛,一派绿意盎然之象,实在令人难以感觉到多少悲凉萧瑟之意。
“此时,外面的时态一定是风云变幻,暗潮汹涌罢。”
雷云静静的眺望著远方,朦胧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一般,深邃而又平和。
公元一八九年九月董卓废汉少帝刘辩为弘农王,立九岁的陈留王刘协为帝,这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末代皇帝之一——汉献帝。不久,董卓借故遣人以鸠酒灌杀少帝,绞死唐妃,葬于城外。
自此,董卓每夜入宫,奸宫女,夜宿龙床;欺凌汉帝,虐流百姓,骄纵不可一世!
越骑校尉伍孚见董卓残暴,愤恨不平,尝携刀刺杀董卓,然事未成,丧于董卓之手。后曹操以献刀之策再刺董卓,亦未成功,然得以脱逃,这便有了“发矫诏诸镇应曹公”之事…
雷云微微推算了片刻,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眼下已临近八月中旬,也就是说,再过不久之后,以前熟读过的历史故事,如今将会一一展现在他的眼前…
“但愿还来得及…,唉…一切但凭天意罢…”
思索了良久,雷云有些疲惫地吐了口气。
抬头微微看了看天色,见暮色已渐渐降临在山谷上空,雷云遂收敛心绪,打算返回居住的小院。
这是一丝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低泣声传入他的耳畔…
雷云微微一惊,旋即亦感到颇为心奇,随即循著声音慢慢朝著声源寻去…
哭泣的声音距离不远,因此他没有耗费多少力气便找到了源头;然而,当他轻轻拨开茂盛的花木之时,神色不由地微微一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美丽清幽的小湖,湖面明亮如镜,水雾浮动;湖水清澈透亮,几可见底,宛若清晨的露水一般美丽动人。
湖边,一名身著粉色衣裙的少女正伏首坐于花丛之中…
她一面小声抽泣著,一面不时地拾起身旁的石子轻轻丢入湖中;一眼望去,便可得知她定然受了颇大的委屈,但是却又被她刻意压制著,看上去极为惹人怜惜。
“姑娘,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哭泣?”稍稍犹豫了一下,雷云慢慢自花木丛中现出身形。
少女闻言,立即手忙脚乱地擦了擦面颊,起身微微打量了雷云几眼,随后屈身朝他道了一礼。
看清少女的一刹那,雷云便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下子怔住了!
少女的样貌生的极其美丽,琼鼻挺俏,黛眉弯弯,眸若清泉,肤赛雪脂,一头漆密的青丝飘洒如云,光可鉴人;长长的睫毛上还挂著一颗晶莹的水珠,显得那么娇弱可人,真可说的上是一位冰肌玉骨、集天地之灵秀的绝色佳人!
见雷云那么目不转睛地望著自己,少女面上不由飞起一抹红晕,娥首微垂,一双纤美的玉手不安地抚弄著衣襟,看上去越发娇美动人。
雷云不禁又是一阵失神…
良久之后,他终于回过神来,同时亦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平复了一下骚动不已的情绪,施礼道:“姑娘,在下雷云,字念之。多日前承蒙二庄主与裴宣公子青眼相加,邀至贵府做客…适才游至此处,见姑娘悲泣不已,方才冒昧惊扰,还望恕罪。”
少女听罢,娇靥上顿时掠过一抹惊异之色,连忙道:“小女子乃二庄主府中侍婢,唤作可儿…方才搅扰公子雅兴,特此向公子赔罪…”
雷云闻言,随即笑著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在下不过是偶经此地,可儿姑娘无须致歉。”
“谢公子!”少女可儿微微施了一礼。
雷云轻轻地笑了笑,转而道:“方才见姑娘在此啼哭,不知有何难处?如若在下力所能及,定当略尽绵薄之力。”
可儿面色稍异,连忙道:“不劳公子费心了…奴婢做错了事,惹得主人生气,受到呵责亦是理所应当,心无所怨…”
“哦?”雷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遂不再复言。
从方才所见所闻判断,她此刻的言语定然是口不对心;但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出口,他也不好强人所难。
“公子…”可儿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色,微微犹豫了一下,道:“可儿闻得琴儿与棋儿两位姐姐今日皆随侍公子…如若公子愿意帮助可儿,小女子便恳请公子略略拂照她们二人即可…”
“哦?可儿识得她们二人?”雷云微微奇道。
“嗯…”可儿黛首微颔,轻声道:“不瞒公子,庄中的侍女皆是自幼挑选入府,教以技艺礼仪;其中,有八位婢女最为出色,这便是梅儿、兰儿、竹儿、菊儿、琴儿、棋儿、书儿与画儿八位姐姐。这八人不但色技俱佳,而且身怀上乘武艺;且每一位皆有其独到的技艺,颇为了得…此事公子想必已经知晓…”
雷云微微点了点头,道:“可儿小妹所言甚是。琴儿小妹琴技极佳,棋儿小妹棋技不凡,皆令在下钦佩之至…”
“小女子与她们二人自幼相识,情同姐妹,因而特此冒昧相求,还请公子恕罪…”可儿言毕,再次屈身朝他施了一礼。
“此为小事一桩,可儿小妹无须多礼。”雷云微微一笑,“此刻暮色已至,气候颇寒。可儿小妹独身在外,恐有闪失,还是及早回庄为妙。”
“小女子谢过公子…”可儿展颜一笑,轻声俯拜道。
雷云痴迷地望著眼前的佳人,目光渐渐变得有些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