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辉,你就去吧,要卖多少斤玉米才能卖得几十块钱啊。”不是周红钻到了钱眼里,而是生活处处需要钱。
有赚钱的机会,就得牢牢把握住。
毕竟若是没钱,苦的是自己,看笑话的是别人。
“可叶警官……”王福辉还是很犹豫。
周红劝道:“别管叶警官了,我看那叶警官八成不会来,就算他真的来了,我带他到咱村子到处转转,不就行了?”
“好像……也行。”王福辉心里也很想挣这钱。
在周红的劝导下,王福辉又给那人拨去电话,说他马上就到。
周红继续挼玉米。
几个小时过去,周红才起身收拾,先将玉米芯收进柴房里,再拿簸箕将玉米粒装进尿素袋里面。
足足装满了六袋子,乐得周红合不拢嘴。
这一袋子玉米将近一百斤,周红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将袋子扛起。
“爸,能出来帮我抬一下吗?”周红朝屋子里面喊道。
年初的时候,公公王建业突然得了病,经过治疗,已经没有大碍,但医生建议以后还是不要干重活了,否则很容易复发。
这一年来,王建业每天就是溜溜弯,打打牌,看看电视,日子过得惬意得很。
王福辉和周红都很孝顺,平时看到王建业要拿重物,他们都会抢着去干。
周红也从来没有怨言,婆婆走得早,这个家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靠公公一人撑着的。
现在他们小两口能凭自己的双手,继续托着这个家平稳前行,早是时候让王建业享享清福了。
现在王福辉不在家,周红不得不喊王建业出来帮忙。
她也不是要王建业和她一起将玉米抬到粮房,只需要王建业轻轻扶一下,将袋子架到她的肩头,她就能扛进粮房。
喊了好几声,都不见王建业出来。
周红也不生气,猜想公公肯定是在看电视,声音稍微开大些,外面的人说话,屋里是听不到的。
进入主屋,王建业果然在看电视,但电视的音量调得很小。
“爸,帮我扶一下袋子,我将玉米收进粮房去。”周红笑着说道。
王建业在炕上靠墙坐着,厚厚的被子盖在腿上,头也不抬地说:“等福辉回来你们一起抬。”
炉火烧得很旺,屋子里非常暖和。
周红也很喜欢坐在屋子里烤火看电视,但为了生活,该吃的苦还是得吃。
“爸,没有几袋子,福辉拉砖回来,应该天都黑了,也会很累……”周红懂得王福辉为这个家的付出,她也尽力想多帮他分担一些。
收拾完玉米,她还得去喂鸡喂猪,然后做好饭菜,这样王福辉一回到家,就有口热饭吃,也能驱走一身的疲惫。
“你就不能一簸箕一簸箕端过去?大夫都说了,我不能干重活,你老是想让我干重活,是不是巴不得盼着我早死呢?”王建业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视,口吐芬芳,喷得周红目瞪口呆。
周红委屈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哽咽道:“爸,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来麻烦你,只是现在天快黑了……”
“天黑了就不能干活?慢慢干就是,想当年,我挑着百来斤的担子,连着走一夜都不带喘气的,现在你只干那么点活就喊累了?要是你觉得累,那就回娘家去,回头跟福辉将手续办了,去找个有钱人过你的好日子去吧。”王建业不得理,嘴巴上也不饶人。
周红抹掉泪水,一句话不再说,转身跑出去。
她跑回自己的房间,趴在炕上,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这样就算哭得再大声,声音也不会传出去。
刚进这个家门的时候,王建业对她非常好,什么重活都不让她干。
周红知道王建业心里的想法,不就是盼着她能早点生个大胖孙子?
周红和王福辉也很努力,算好日子,努力耕种。
不知道是王福辉这头牛的种子不行,还是她的这块地不行,努力了两年多,愣是啥庄稼都没长出来。
也就是从年初王建业生病开始,王建业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总是变着法儿找茬。
有时候明明她都没做错什么,王建业都会狠狠骂她一顿。
周红看在公公是病人的份上,也不计较,时不时杀只鸡给王建业补身子。
天气转冷后,她将公公房间的火炉烧得很旺,炕也填得很热。
扪心自问,周红都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唯一做错的可能就是她没生下一儿半女。
但这事问题也有可能出在王福辉身上,他们两口子一直在攒钱,商量着等来年开春后,就去省城的大医院做全面检查。
夫妻两人都做检查,不管问题出在谁身上,只要好好治,肯定能治好。
算命的都说她命里有三个儿子三个闺女呢。
可就在刚才,王建业居然让她回娘家去,还让她跟王福辉离婚,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周红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是委屈就越气。
回娘家就回娘家,到时候看是谁会哭着求她回来。
她随便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连同手机和充电器一起塞进了一个不大的帆布包里。
已经坐在窗户旁边的王建业,看到周红拎着包,居然真的要回娘家,顿时慌了。
他嗖地跳下高高的炕头,也不穿鞋,就去追周红。
……
派出所里的炕,一直都是白杨在烧。
叶飘试过几次,填炕这活他是真的干不来。
入夜后,叶飘躺在温暖的炕上,正在看《走出非洲》这本书。
这书相当于是作者的自传,写的是作者在非洲生活的一些故事,文采斐然,非常好看。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应该没有出什么事吧?”不知怎的,叶飘心口闷得慌,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心脏上。
这时候他已经很困了,但还是决定再看会儿书。
等过了零点,要是王福辉没来敲门,就证明什么事都没发生。
假若矛盾一直存在,却始终得不到解决,估摸悲剧还会在以后重演。
叶飘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还是得找机会跟王福辉好好谈谈。
砰砰砰。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叶飘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猛地翻起,侧耳静听,外面只有呼呼的风声。
应该是下雪了吧?
刚才他不小心打了个盹儿,居然会梦到那可怕的砸门声。
看看时间,已经是零点过十分了。
万幸无事。
叶飘拿起掉在旁侧的书,找到打盹前他正在看的那一页,夹上书签,收到炕柜里。
尿意袭来,让哈欠连天的他,不得不披上棉大衣,开门顶着寒风去厕所。
灯光照到的地方,鹅毛大雪悉悉索索在下,地面已经白了。
从茅厕回来,还没钻进温暖的被窝里,那恐怖的砸门声再次响起。
隔壁屋很快传来白杨起身下地的声响。
现在不是梦,而是……
叶飘面如死灰,跟着白杨走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