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很小,很白,从倒下的玉米杆里露了出来。
杨桂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想要带着孩子赶紧离开,却鬼迷心窍般走了过去。
“怎么能睡在玉米地里,不怕有蛇啊?”杨桂花蹲下身,轻轻握了一下那只手。
透心的冰凉感让她瞬间瘫软在地。
直到听到孩子的哭声,才将她拉回现实,急忙起身踉踉跄跄抱起孩子冲出了玉米地。
到了路边,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大哭。
孩子被吓坏了,哭得比她还大声。
“喂,110吗?我要报警……”冷静下来,杨桂花将奶塞给孩子,拨打了报警电话。
不到十分钟,白杨骑着摩托车载着叶飘来到了现场。
孩子已经睡着了,就蜷缩在杨桂花的怀里。
杨桂花的呼吸到此刻仍不顺畅,恐惧仍然写在她的脸上。
“尸体呢?”白杨问。
杨桂花指了指旁侧的玉米地。
白杨立马冲进了玉米地。
叶飘拿着小本本,问道:“杨桂花,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尿急,就去那玉米地里……”杨桂花结结巴巴的,说话都不利索。
遇到这种事,她还能想到报警,已经很了不起了。
叶飘让杨桂花不要害怕,坐在这里等他们先勘察现场。
白杨已将尸体身上的玉米杆挪开,死者是个二十三四的姑娘,有着姣好的面容,时髦的露脐装被撕开,名牌高跟鞋就丢在旁边,一条超短的热裤被丢在很远的地方。
尸体喉头的掐痕触目惊心。
“死了有几天了,有被侵犯过。”白杨所知有限。
叶飘点点头,在玉米地里到处搜寻,希望能发现更多线索。
死者身上的随身物品,都被凶手拿走了,没能找到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东西。
“多拍几张。”白杨叮嘱一句,又到路边去找杨桂花了解情况。
叶飘拍好照片,将尸体装进尸袋,扛出玉米地。
“师父,得跟县局申请一下,没有警车太不尊重死者了。”叶飘将尸袋绑到摩托上,就算再小心,还是会伤到尸体。
白杨点头:“因我不会开车,就没配车,现在的确很需要。”
有了标准的警车,以后他们出警会更方便,更迅速。
白杨给陈八一打了个电话。
尸体最终还是得送到县局去解剖,才能获得准确的死因和死亡时间。
白杨骑着摩托车带尸体先回去,叶飘帮忙抱着孩子,送杨桂花回家。
“叶警官,上次的事,真是对不住啊,都怪我没见识,真的……”杨桂花原本默默跟在叶飘身后,但死一般的沉默让她觉得很尴尬,半晌后追上来开口道歉。
这次主动回婆家,就证明之前是她错了。
叶飘笑道:“只要你能和老三好好过日子就好,别的都不算什么。”
“好。”杨桂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街上后,杨桂花接过了孩子。
叶飘回到所里,看到白杨蹲在院子里在抽烟。
“咱白杨乡发生命案,这还是头一回。”虽说当警察的都很喜欢破案,但白杨一点都不喜欢有人死。
人已经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作为警察,他们只能尽快破案抓到凶手,才能让死者瞑目,才能让百姓安心。
“师父,我去做一份协查通告。”叶飘走进办公室,将死者的照片导到电脑上,挑重要的打印出来,然后开始写协查通告。
通过死者的照片在身份证数据库里寻找死者,这是县局才有权限做的事。
这份协查通告,打印出来后会张贴到白杨乡的各处,希望能有人认识死者。
快到中午时,陈八一来到了派出所,同行的还有一辆车,会先拉尸体去县局做尸检。
别说白杨乡,就是放眼古南县,都很少发生凶杀案。
接到白杨的电话后,陈八一立马向上级领导做了汇报,领导非常重视,迅速成立专案组,由陈八一担任组长,白杨担任副组长,叶飘、吴昊等人担任组员,限期破案,消除影响。
吴昊跟在陈八一身后,比陈八一矮了半个头,肌肉却很健壮,好像还得过警察大比武的散打冠军,功夫相当了得。
送走尸体后,陈八一决定再到现场去做侦查,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距收玉米还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若非杨桂花刚好走到这里尿急,尸体可能会在那时候才被发现,到时候尸体会腐烂得很严重,给侦破此案带来更大的难度。
“根据可靠的数据,性侵案中有百分之七十都是熟人作案,但愿我们接手的这起,就在这百分之七十里面。”陈八一看过现场,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如果此案真在这百分之七十里面,只要能确认死者的身份,就能从她的社交关系查起,总能找到真凶。
但如果这是一起陌生人临时起意的激情犯罪,那查明真相的难度就会直线上升。
叮铃铃……
叶飘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叶飘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当即摁下接听键。
“喂,请问是叶警官吗?”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悲伤的女声,听声音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叶飘说:“我是叶飘,请问您是?”
“我在派出所,有些事我想当面说。”那老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无力。
“那您等我,我马上就到。”叶飘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吴昊已经启动了车子。
回到所里,有个头发苍白的老太太就坐在派出所的门口。
在她身前的地上,有一大片的湿痕。
她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叶飘下车后,急忙将她扶进房间,并给她倒了杯水。
“谢谢。”老人是真的口渴了,接过水一口气喝干。
叶飘又倒了一杯。
老人这回端着水杯没有喝,哽咽着说:“我来街上买东西,正好看到了张贴在电线杆上的告示,告示上的孩子……”
说到这里,老人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抽泣起来。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人。
“那孩子是我的外孙女,刚大学毕业,还没工作,是来看我的……”老人缓了好久,才能勉强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