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守在门口,见两人没有透过窗口发现什么,无声的各自回头冲她打了招呼,便迈步分头前往后院。
荒宅的占地面积不大,按说十个对手,藏身的地方有限,全部聚集在后院的可能性极低。
她的神色不免徘徊于屋内的两扇紧闭小门上,并退后半步,将身形隐于阴影间,随即单手扶在门框,自指缝间流出一道几乎融于黑暗的黑色斗篷,斗篷沿着屋内的阴暗处游走,并快速又谨慎的从厢房内门的底部门缝钻了进去。
厢房约有二十平左右,抽屉歪歪扭扭的梳妆台、肮脏的小茶几,红檀木的拔步床充斥着奢华却又过于陈旧的感觉,在灰尘遍布的房间内,床有些干净的过分。
黑红双色的纱幔低垂,若隐若见的显露出床间的影像——确实没有人。
但恰恰因此,更加的叫人惊奇。
全屋都是脏兮兮的,唯独拔步床像是每日有人精心打扫保养过,实在是太过突兀了。
丧丧乖沿着床沿,慢吞吞的漂浮起,它的身体混合在黑色纱幔的那一面,完全隐去了影踪,直到越过纱幔,近距离的接近床内…
通过意识,程双看见了一窝密密麻麻的虫子窝在床上,她眉头微蹙,果断的进屋选择进一步查看。
纱幔撩起,一堆指甲盖大小和蜘蛛很像,但节腿又比寻常蜘蛛要长出很大一节的昆虫,窝在床上,交缠、叠盖于一起。
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这一刻肯定浑身发麻,鸡皮疙瘩起一身。
虽然程双被磨练的已经对虫子什么的无感,但此情此景,它们的存在肯定是有悖于常理。
所以她直接取出灭虫剂,刚要喷上去,却听一声尖利的惨叫自后院传出。
她咻地回头望去,只这一晃神的光景,寒风瑟瑟陡然爬上背部,一层细密的汗比起叫嚣的直觉警报更快一步,渗出皮肤。
程双本能的曲腿起跳,两秒而已,便箭一般飞跃出房间,和拔步床拉开了距离。
等到确认这个位置相对安全,躲在门后的小姑娘一探头,傻了眼。
屋内如焕然一新般,全新的梳妆台、窗棂上贴着的喜庆窗花,红烛流着泪,立在矮几上,给房间带来一丝暖意。
最主要,拔步床上不知何时并排坐着两个身着红色喜服的美丽新娘,她们生的娇艳,容貌相似,羞答答的望着门口,似乎能穿透门板,看到藏在门口的小新郎。
程双干巴巴的咽了下口水,转头要走。谁知,身影一动,只见大门突兀的被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关上,她们笑眯眯的迎上她,脂粉敷白的小脸展露出讨喜的笑。
“小姑爷,别不好意思,快进去呀!莫要让大小姐、二小姐等急啦!”
程双:…谢邀!
客厅的场景也变了,圆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两根硕大的红烛雕刻着金色的喜字,烛火不停的跳动着,将两个丫鬟的身影拉长。
程双默默向另一个紧闭的房门退去,而丫鬟们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她的警惕,依然含着笑,耐性十足的逼近,“小姑爷,您已经入赘到朱府,何必如此羞涩,小姐们还需要子嗣继承朱家呢!赶紧回房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您要是这般含蓄,莫怪我们亲自动手将您送到床上哟!”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好想给警察叔叔打电话!
小姑娘久经风霜的坚强心脏竟然颤动了一下,放过孩子吧!她还是个宝宝哪!
咚的一声,撞上了另一扇紧闭的门,此时,门缓缓打开,她骤然回头,房内的场景和两个新娘所在的房间竟然一模一样,只是拔步床上并排坐着的不在是新娘,而是站着两个相貌一样的新郎。
程双艰难的转过头,逼近她的两个丫鬟,已经变成了两个小子,嘴巴里的话敷衍的改了两个词——
“小妻主,别不好意思,快进去呀!莫要让大少爷、二少爷等急啦!”
“小妻主,您已经入赘到朱府,何必如此羞涩,少爷们还需要子嗣继承朱家呢!赶紧回房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您要是这般含蓄,莫怪我们亲自动手将您送到床上哟!”
程双:…难道我命犯入赘吗?啊呸~
小姑娘鄙视的看向只是把新娘服换成新郎服的两个新人,脸都不换一下,太没有诚意了!
所以她动作利落的关上房门,并对近在咫尺的下人发出嘴炮攻势,“你们感情那么好,要不你们四个一起过日子吧!”
“为什么要祸害无辜人!”
“入赘什么的傻话,先问过警察叔叔,好心提醒你们,打我的主意,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两个小子当即变了脸色,狰狞的伸出手,企图抓住程双,然而等待它们的却是铺天盖地的一股强烈刺鼻的味道。
它们的眼睛被细密的雾状液体喷中,顿时刺痛难忍,喉咙更是被难闻的气味熏的喘不上气,惨叫憋在嗓子眼,一道火光又飞快的扑面而来。
如同后院传出的刺耳惨叫响彻客厅,程双收起杀虫剂和打火机,冷眼看着被杀虫剂先是喷中眼睛又被火焰袭身的两个人形怪。
火光中,它们的皮肤一寸寸的爆裂,整个场景恍若人被烈火烤的皲裂,又仿佛异形破体而出,自碎裂的肌肤中,露出一只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容不得那些虫子四下散开,火焰已经将它们烧成了灰烬。
原来下人是披着人皮的蜘蛛怪组合而成。
她立刻警惕的退到客厅的大门处,等那被她推上的门再次打开时,两个敷着脂粉的新郎,神色幽怨的看着她。
它们的面部在烛火晃动中,时明时暗,笑容和怨容快速的交错于脸上,像是胶片卡了壳,反复着这两个表情。
“怎能如此薄情寡义!”
“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两个人形怪吟唱出声,声音里的怨气回荡在屋内,伴随着蜘蛛们燃烧中的惨叫,形成了独特的腔调。
它们伸出涂抹着红指甲的双手,从袖下露出的一双手臂却黑如炭灰,而程双,被四面八方回荡的哭吟般的唱腔震在原地,心脏嗵嗵嗵的狂跳着。这一刻,她似乎能够体会到两个被迫同嫁一人的姐妹(兄弟)的悲哀,脚步渐重,同情和悲伤的情绪让感同身受的她不在排斥它们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