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再度离开了市区。
川空的脸色很不好看。
那天晚上,因为他跟黄毛一群人产生了冲突的关系,黄毛一行人并未上车。
再加上他后来昏迷,并不知晓之后发生了什么。
所以整夜只有白衣廆上了车。
而就在刚刚冈本死在他面前,告诉他这辆公交车会不断有廆上车,只有将它们送到目的地才能避免满载的危险。
这些是他已经知道的情况。
但现在明显不同,从他发车到现在,只有三个活人上了车。
一个年轻的妇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还有一名八九岁的孩子。
他们都是往郊外去的。
白衣廆没有任何动作,也让这三人暂时安全。
但若是接下来还有廆上车,这三人的安全如何保障?
这让他有些迟疑,想把这三人赶下车,但外面漆黑的深夜,似乎更加危险。
“大哥哥,这是你的车么?”
那名小孩一直在好奇地打量着川空。
他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公交车司机。
长谷川空看到他稚嫩的脸庞,灵动的眼神,心里的焦灼感也消散了不少。
他侧过头微微一笑,“我只是在公交车公司上班,这不是我的车。”
“上班就可以开车了么?”
小孩露出期待之色。
“当然,还能拿工资呢。”川空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桃太郎。”
“那么桃太郎,你长大想成为公交车司机吗?”
还未待桃太郎回答,妇人率先开了口。
“公交车司机能有什么出息?好好念书,将来考个好大学,随便找个工作也比开公交车好上万倍。”
“这倒不一定”,白发老者沉声道,“职业无高低贵贱,跟学历也无关。只要你喜欢做,干什么都无妨,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没有钱你拿什么开心?”
妇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块梳妆镜,慢条斯理开始补妆起来。
“不是我说,老人家,你活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悟出这个道理?”
苍白无血色的嘴唇在口红的润色之后,变得饱满而红润。
她砸了砸吧嘴,“莫非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才会说出这般没有志气的话?他还小,未来的天空很宽很高很广,叫他安于现状,等同于扼杀了他的未来。”
妇人言辞犀利,说的老者哑口无言。
很明显,仅凭口舌,他完全不是这位妇人的对手。
“但我还是想做公交车司机!”
桃太郎认真道。
老者暗淡的目光变得明亮许多,他看向那位站在川空身边昂着头的少年,早已沉寂下去的热血不知为何翻涌起来。
妇人冷冷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在她心里早已将这孩子划分到一个区域内,在这个区域里,她不会投注半点心力,也非她所关注群体。
只有像她孩子一样,从名校毕业,知名企业就职,才是她所认为的完美人生。
“为什么啊,桃太郎?”
川空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使得他很好奇。
至于那妇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望子成龙,这种观念的父母在日本也不在少数。
她说的那些话虽然没有什么礼数,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但有一点,他必须捍卫。
公交车司机一个月薪水也很高啊,凭什么就看不起公交车司机!
你有本事,你就别坐公交车啊喂!
“我...我也想有这么漂亮的大姐姐跟我开车......”
桃太郎吞吞吐吐,看着副座上的白衣廆,竟有些羞涩,双颊都红了。
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敢情你把这位廆老师当成了售票员?
公交车在去年起就没有售票员了,全是机器刷卡投币好吗?
而且你这才多大,最多不过八岁吧,想成为公交车司机竟然是因为并不存在的售票员长得过于漂亮?
要是真给你配一个,别说世田谷区了,秋名山上也定会留下你的传说!
川空暗自心惊,一边观察白衣廆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动作,这才放下心来。
老者亦是羞得满脸通红,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言语上捍卫的臭小子,竟然是因为女人的原因。
这简直是拿皮鞭抽他的脸!
妇女暗自啐了一口,心道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小家伙这么小年纪就一肚子坏心思,长大了还得了。
“桃太郎,这位小姐姐身体不太舒服,而且她也不是公交车售票员。”
川空怕这小家伙捅出什么篓子,赶紧断绝他的念头。
听到这话,桃太郎瞬间就不快乐了,他想要跟大姐姐说句话,最好能抱一抱。
但他很懂事。
一眼便能看出来大姐姐心情不太好。
这个时候上去搭讪,无疑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那好吧,不过我还是想成为公交车司机。”
桃太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扒着前面座位的靠背,两只腿在空中晃悠,“我想看看不一样的人,听听不同的故事。”
“当公交车司机可没你想的那么有趣。”
川空驾驶汽车转过一个路口,车辆有些颠簸,“虽然也有不少乐趣,但也要做好应对紧急情况的准备。”
“我做这个行业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只是因为我必须去做,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他看着无边无际的黑夜,他的未来一眼看不到边。
桃太郎听不懂川空的话,他只想赶紧回到家,将他今天看到的听到的,说给妈妈听。
让妈妈跟他解释,川空到底说了些什么。
老者闭上眼睛假寐,妇人玩起了手机。
公交车再次变得安静非常。
而在这种气氛中,川空心情也逐渐由凝重变得轻松。
“我到站了。”
妇人下了车。
总算是有一位乘客安全了,川空心里刚舒了一口气。
而就在她她下车不久,一名手持长刀的中年人便上了车。
他穿着一身昭和时代的武士装扮,眼神凌厉如刀。
破旧的刀鞘上满是铜锈,粗制的麻木衣服上有很多补丁,带着强烈的历史厚重感。
川空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刚刚从汽车后视镜里看到,妇人刚下车,脚还未落地,人头便从脖颈上滚落下来。
那名手持长刀的中年人从始至终,只是从她身边错身而过。
面无表情,毫无停滞。
但川空可以肯定。
就是他干的。
他的刀很快。
看不到拔刀收刀的动作。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木屐,束发,无不说明。
他是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