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即为世界,圆形盖顶为天,笔直长方砖石为地。
莫娜尼尔森坐在城堡的正中央,一身紫黑华服,长裙若水流泻,铺盖在红色的地摊上,小小的身影在长裙的映衬下,好似童话中的侏儒。
托着晶莹剔透的酒杯,莫娜低哼道:“都要和我抢,姐姐也是,妹妹也是,尤其是阿西娅…明明已经有了魔术刻印,却还是贪得无厌。”
她摇晃了一下酒杯,内里赤红的酒液,倒映出城堡外侧的景象。
岩石巨人的右腕,只一击就摧垮了大桥,强劲的破坏力看的莫娜无比愉悦,作为天体科魔术师的一员,平时只能住在山上,学习星辰的知识,探索虚空的奥秘。
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父亲明明有着以镜映形的魔术,却非要将我托出去,那个什么欧内斯特法戈,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侵犯殴打女仆,给女儿的身体烙上自己的魔术印记,通过刻印控制查探女儿的去向。
如果不是见状找了个机会跑回来,自己大概率也会被那个充满贪欲的魔术师,制作成毫无意义的发泄性玩具,又或者成为对方的私有物,魔术师的财产。
长叹了一口气,莫娜玩味的道:“最后魔术刻印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了,源流的刻印,阿西娅那点分离出去的刻印如何能与我比较。”
尼尔森家起源很早,远在天主教辉光播撒北欧之前,那一代尼尔森便觉醒了魔术的天赋。
隔代,亦或者是返祖?那种事情即便时钟塔的遗传学家也弄不清楚吧,最重要的是当时的尼尔森,在机缘巧合下,曾经帮助过一个衣衫狼藉的中年骑士,对方抱着发臭的妻子,孤单的在挪威这里横冲直撞,说是要找到德鲁伊,复活自己的妻子。
理所当然,那个骑士失败了。
他的妻子并没有复活,虽然莫娜并不认为德鲁伊能复活那位骑士的妻子,但他却连德鲁伊的面都没有见到,只找到了一座隐蔽的祭坛,祭坛上祭拜着两块石头。
有很多人狼围绕石头建起了栖息地,日夜向这两块石头膜拜。
见不到德鲁伊贤者的骑士,心生抢夺之念,只要有哪怕一线希望便不肯放弃的他,拜托尼尔森调配了隐身的粉末,利用人狼生活掉落的物件,复制了对方的气味,潜进了人狼的村落。
准备万全的骑士,以强大的身手,抢夺到了两块石头,他来到自己藏匿妻子的地方,捧起那块赤红之石放在妻子的胸口上,虔诚的向神明祈祷。
然后…
石头吸干了他妻子的血液,在骑士癫狂的眼神中,温柔善良却早已死去的妻子,连那仅存的一点气息容貌都被赤红之石吞噬一空,脆弱的骨头化作蓬灰,洒在他的皮肤上。
被偷走了祭祀的圣物,人狼愤怒的对月吟啸,蜂拥而出,围住了提前在挪威森林中准备好藏匿地点,火油,火把,逃跑用的雪橇,只待妻子稍有起色的骑士。
癫狂的人,愤怒的狼,绝望下的战斗化作飞溅的血花,长剑与利齿交错,最终骑士倒在了人狼的围困下,浑身浴血,痛苦和绝望遮蔽了他的双眼,战斗或许只是在追求麻痹和速死。
当时,初代的尼尔森抱着一颗人类的恻隐之心,帮助了那位骑士脱离人狼的围困,只会制作些基础魔术道具的他,现实利用闪光弹驱散了这些在夜里奔行的人狼,又点起大火,焚烧森林制造阻碍隔离带。
强化肢体,笨拙的驾驭雪橇将骑士带回了人类生活的领域。
骑士麻木的望着那炽热无比,像是点燃他灵魂的火焰,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发誓要报复一切,人类的心灵在那一刻,被恶魔化的自己啃噬殆尽。
失魂落魄的骑士被那一带的尼尔森拖回了家中,悉心照料,骑士很认真的治疗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健康,他没有向尼尔森道谢,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挪威。
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初代尼尔森已经垂垂老矣,老迈昏花的他,望着眼前那个面容不仅没有苍老,反而有如青年般丰神俊朗,气质森冷诡秘,不复当初刚健之气的骑士,仿佛懂了什么。
这次,对方道谢了。
名为德古拉的男人,这样向着初代尼尔森说道:“感谢你当初救了我,让我能拥有向神明复仇,杀死那些表面神圣,内心肮脏之人的机会,作为答谢,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
德古拉以为垂垂老矣的尼尔森,会选择永葆青春,作为吸血鬼中的古老种,他可以花费额外的本源和力气,帮助这个大概率转化失败的老者,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死徒,恢复青春。
只是,尼尔森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书桌上,提笔在当年笔记的留白处,书写下时隔六十余年的结尾。
此时德古拉的大名早已响彻圣堂教会,尼尔森并没有想到,自己当初随手救下的骑士,竟然会成为死徒,他并没有后悔或者遗憾,只觉得一切早已注定。
饱沾墨水的羽毛笔,在划下最后一个句点时,尼尔森随着干涸的笔尖一起,陷入了永恒的宁静,取而代之的是二代尼尔森,一个英俊而富有野心的年轻人,站在了德古拉的面前。
他是来取父亲制作的魔术刻印,然后去时钟塔留学,却没有想到在父亲弥留的最后时刻,他见到了一个儒雅、英俊,强大的恶魔。
“他的机会,可以给你。”
德古拉负手而立,他知道这个贪婪且充满野心的年轻人,无法拒绝自己,平静的道:“知识,力量,财富,生命,诉说你的愿望。”
他审视二代尼尔森眼底的欲望,平静无波,只因这个年轻人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德古拉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无疑他对二代尼尔森,没有哪怕一丝的尊重。
能够继续许愿,是为了报偿当初的恩德,而许愿的方式,决定德古拉如何对待眼前这个年轻人。
二代尼尔森蠕动着嘴唇,吞咽唾液,他隐约意识到这是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
他缓缓开口道:“我想要…”
片刻之后。
黑暗的天空闪过一道雷电,德古拉强悍拔擢的背影缓缓远去。
他背朝挪威的森林,黑暗在他脚下浮动,在无人看到的面容上,一抹讥嘲的弧度,缓缓出现在他的嘴角。人类,终究不过如此。
月光下,一双遮天蔽日的蝠翼轰然上扬,刮起的飓风令昔日高不可攀的挪威森林,恭敬的弯下了自己的身躯,迎接黑暗的王者。
德古拉足踏夜空,回首昔日妻子在自己心中真正死去的地方,用手捂住脸颊,昂首无声狂笑。
一切,岂非早已注定。
而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屋内,二代尼尔森欣喜若狂的抚摸着莱茵的黄金所铸成的镜子,镜面恍若深渊的黑暗之中,浮现出他自己的面容。
“诉说你的问题,尼尔森。”
念出提问之语,莫娜抚摸着自己的面容,通过手指确认自己容颜的触感,低声的道:“明明有如此不可思议的礼装,却将之束之高阁,虽然不知是何缘由,但…当一个魔术师选择不再进取,就说明他已经老了,逝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叹息不过转瞬,莫娜恢复了笑容,端坐于城堡大厅的主位,自语道:“隔绝法政科的走狗,接下来只需要解决大姐和三妹,这座城堡就是我的了,我知道你们也很想要这份遗产,但我是绝不会让的。”
冰岛,无人居住的荒土。
苍崎橙子跟随真音前行,闲适的欣赏冰岛的自然风光,若是自高空俯瞰便会发现,真音所走的路线,犹如直尺规比而成,没有被自然的景观迷惑,提着手提箱,呆萌的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迈进。
偶尔出现一两头北极狐试图卖萌阻止二人前进,还没来得及打滚,便被真音挖坑埋进了土里,一脸懵懂的被苍崎橙子揉了两下,塞满一嘴肉干,目送她们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片支零破碎,像是随意摆放的石阵出现在二人面前。
苍崎橙子眼神微微一闪,她知道,自己的拜访已经通知到对方了。
她叫停真音留下等待的指令,自己独身上前,来到石阵中央由三块无规则巨石搭成类似门的所在。
苍崎橙子略作打量,对比了一下资料与实物,旋即迈步穿过了不存在任何特殊之处的石门。
德鲁伊,只会欢迎有礼貌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