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晴天带着沉重的心情返回顺天府,刚想进去,门口衙役见他独自一人返回,微微有些讶异。鲍晴天注意到他询问的眼神,问道:“怎么?沈大人还没有回来?”
衙役道:“今早大人与公子一起从春宵院离开,就再也没有返回。”
鲍晴天皱了皱眉头,想起当时在春宵院胭脂盒中沾染上一些碳粉。于是沈精腾便循着这条线索,想看看有没有突破。然而此时已经是午后,就算查案,也不必如此废寝忘食吧。他问衙役:“城中哪里卖胭脂水粉的店铺比较多?”
衙役道:“小的一个大男人,也不买胭脂水粉,这还真不太清楚。不过京城做生意的大多在东西两市,其他小散摊贩多是卖些水果什么的,没听说有挑担卖胭脂的。东市都是卖些名贵玩意儿,我想卖这类东西的店铺,应该集中在西市才对!”
鲍晴天点点头,问明了西市方位,便再度出发,想要在路上遇一遇沈精腾。
独自缓步而行,一边走一边沉思案情。原本以为顺着香儿这条线索,查到了太子,问题应该就会渐渐明晰。谁知道太子的为人,让太子认为他并不是凶手。这条线索似乎就这么断了。
一切又要重头开始。鲍晴天虽然还不能完全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隐隐中总感觉,自己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似乎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想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先是查到阿尔吉善,继而阿尔吉善被杀。而后找到香儿,香儿也被杀了。最后到太子,于是仁亲王紧跟着就逼问东宫,差点引起冲突。雁过留声,做了这么多事,不留下一丝痕迹是绝对不可能的。鲍晴天隐隐猜到幕后的人,冷笑一声,想要利用我作为棋子?我绝不会做别人的棋子!
他来到西市已经差不多未时将尽了。街市上依旧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边店铺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过天色渐渐阴沉,也让许多人加快了步伐,想要赶在下雨之前,买完东西回家。鲍晴天忽然也意识到自己这么漫无目的寻找诸沈精腾,显得有些傻。他苦笑一阵,忽然看见前面一条小巷口聚集着十几人。
这些人挤在那里,也不知在看什么,指指点点。鲍晴天好奇心起,也挤了过去,想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从人缝中向里看去,现这条小巷原来是一条堆放杂物的巷子,宽不过三尺。因为没什么人走动,附近的商家又倒了些垃圾,导致巷子里脏乱不堪。
然而巷子中间却趴着几个人,一动不动。看他身上服饰,不正是沈精腾和他带的几个衙役么?!鲍晴天大吃一惊,忙冲了过去,抱起沈精腾。只见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子也有了些凉。鲍晴天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情形,一瞬间便已经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他颤抖着手,伸向沈精腾鼻尖,去摸他鼻息。然而一触之下,鲍晴天的心直沉到谷底。
看着沈精腾坚毅的脸庞,鲍晴天心如刀绞。他张了张口,却不出一点声音。他向巷子口人群望去,想要寻求一点帮助。然而这些人只是远远看着,指指点点,不敢也不愿意靠近。他们怕惹上是非,沾上晦气。鲍晴天就这么抱着诸葛铮,瘫坐在地,茫茫天地,让他感觉无比孤独凄凉。不知何时,他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眼眶中渗出了泪光,喉头也哽着一块大石,让他呼吸都带着疼痛。
鲍晴天握住沈精腾右手,发现他右手紧紧握着,似乎攥着什么。他用力掰开,正是一盒黑色的碳妆粉。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吧?鲍晴天心想。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可是又能如何呢?
他眼神变了几变,从惊骇到悲愤,最后竟变得无比坚毅,坚毅中又带着一丝无情冷酷的残忍。他终究没有让泪水流淌下来,而是忽然将头靠近了沈精腾脸庞,似乎在倾听沈精腾说话一般。鲍晴天抬起头来,疯狂喊道:“我一定会救活你的!”喊着并指在沈精腾胸口几处穴位连连点下。
做完这一切,鲍晴天抱起沈精腾的尸体,没命似的冲出小巷,跑到大街上。来往的人群看着他横抱一人,状如疯魔,忙闪到一边,生怕被他撞上。鲍晴天疯狂的跑着根本顾不上节省体力,一路冲到沈府。沈府管家看见鲍晴天抱着沈精腾冲进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鲍晴天已经带着人回了房间,砰一声把门关上。
管家站在门口轻轻推了推,发现门已上锁。他焦急地问道:“鲍公子,怎么回事啊?老爷他怎么了?”
鲍晴天在屋里喊道:“沈大人受了重伤,现在命悬一线。我要给他疗伤,谁也不要打扰!”
管家吃了一惊,不敢再出声。然而他终究不放心,留在门外候着,想要等鲍晴天出来,问明情况。过了大半个时辰,鲍晴天将门开了一条缝,似乎知道管家就在门口,只递出一张纸,道:“按照这方子抓药煎煮,要快!”
管家慌忙拿着药方出门,跑到最近的药房,才来得及看一眼药方。谁知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几十味药材,那抓药伙计看了一眼,抓了十几味,却歉然道:“抱歉,这药方上的药实在太珍稀了,小店没有啊!”
管家一愣,刚想骂几句,转念一想,沈精腾如今命在旦夕,如何还有时间争辩这些,只得找了匹马,向更大的药房而去。偏偏鲍晴天写的药材确实稀有,有些平时几乎用不上的,药店卖不出去,自然货进得少。管家直跑遍了半个京城,才将所有药材备齐。
他满头大汗跑回府,顾不上休息,又到厨房亲自煎药。如此忙了半晌,等到药煎好了,天也黑了。他将药碗端到房间门口,轻轻敲响房门。鲍晴天依旧只开了一条门缝,只见屋里烟雾缭绕,不知在做什么。鲍晴天接过了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