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边的老邢消停了,后院里的小郭却在哭唧唧。
人家本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人家爹可是六扇门的高层。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个小小的乡镇捕头都敢威胁、冤枉他了!
这时,佟掌柜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进来:“你们都去干活吧!”
然后她笑眯眯地坐到小郭的对面道:“邢捕头把事情都跟我说了,这件事情是他不对。”
“那你还骂我!”小郭委屈地道。
“额也有做的不妥的地方嘛!”佟掌柜自我批评道,然后她拿手绢轻轻地给小郭擦眼泪。
小郭一手拍开了佟湘玉的手,佟湘玉讪讪地道:“我错咧~这是邢捕头的赔礼,你先拿着!”
小郭看着碗里的鸡腿:“就这么点儿东西?”
“东西虽少,但是一点心意嘛!”佟湘玉说和道:“邢捕头也不富裕,就这还是从小六嘴里抠出来的呢!”
听着佟湘玉这个话,郭芙蓉差点把吃进嘴里的鸡腿吐出来--能唠嗑吗?太恶心了!
佟湘玉笑道:“小郭,有一句话你有没有听说过?”
“什么话?”小郭问道。
“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呀!”佟湘玉把门关上道。
“我又没有在江湖!”小郭说道。
佟湘玉反问道:“那你现在在哪呢?有句名言,可你还是没听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江湖上走动,各有各的难处。吃点苦都是应该的...”佟湘玉笑道。
“可我不怕吃苦啊!”小郭反驳道:“我就是觉得现在这种日子,过得可没有意义了呢!”
“那啥才叫有意义?”佟湘玉问道:“每天提心吊胆打打杀杀,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过了今晚没有明晚...这才叫有意义?”
“凡事不是有失必有得的嘛?”小郭弱弱地道。
“那还有得必有失呢!”佟湘玉说道:“那么多练武的,有几个能成为大侠的?”
“我爹啊!”郭芙蓉举例。
“你爹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佟湘玉问道:“江湖上并不是那么好玩的!”
然后,佟湘玉喝了一口茶之后打开门离开了,只留下小郭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
然后,她溜达到了后院,就看见坐在后院看书的杨鸿儒--前堂有点闹,还是后院清静。
“杨大哥!”小郭嗲声嗲气地问候道。
杨鸿儒打了个寒颤:“你...要干嘛?你不要过来啊!”
“我不找你打架了...”小郭讪讪地说道。
杨鸿儒松了一口气:“哦...你有啥事?”
“杨大哥,您走南闯北这么多地方...江湖到底是什么?”郭芙蓉问道。
杨鸿儒面色一哂:“你这个问题很深刻啊...这玩意都快赶上终极哲学了。江湖,在每个人的心里。你觉得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你这什么都没有说嘛!”郭芙蓉郁闷道。
杨鸿儒笑着摇头:“这个东西没法说,江湖这个词最早见于庄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进,江湖这个词成为了不接受当权控制指挥和法律约束而适性所为的社会环境的代称--你想要的江湖就是这个。但那是你的江湖,却不是我的江湖...”
郭芙蓉讷讷道:“那你的江湖是什么?”
“我的江湖?”杨鸿儒笑笑,指了指院子:“这...就是我的江湖?”
“这里?这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栈啊!”郭芙蓉不解地问道。
杨鸿儒悠悠地说道:“我在哪,哪就是江湖...”
郭芙蓉又被杨鸿儒给绕晕了:“那你能给我讲讲江湖故事吗?”
“好啊...从前有个人叫张三,然后他混江湖...混着混着,就死了...”杨鸿儒说道。
郭芙蓉:......
我怀疑你在演我!
神特么的故事!怎么就死了?
“这就没了?”郭芙蓉瞪大了眼睛问道。
“没啦!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不是在砍人就是在被人砍。最后死球不是正常的嘛?一山更比一山高,混江湖的有几个得善终的啊!”杨鸿儒说道。
郭芙蓉半晌无语,她讪讪地走了--这个家伙!就会绕来绕去!比秀才还绕!
看着郭芙蓉的背影,杨鸿儒哑然失笑。这不是就活脱脱一个十七、八岁的叛逆少女吗?怪有意思的!
这时候,莫小贝愁眉苦脸地捧着一沓子纸来到了后院。杨鸿儒看着这孩子紧皱的眉头问道:“怎么了?丢钱了?”
“是杨大哥啊!哎...丢钱我就不这么愁了!嫂子让我考白马书院,想入学得写文章...我哪会写这玩意啊!”莫小贝郁闷地道。
杨鸿儒问道:“你嫂子让你写啥玩意啊?”
“白马书院的先生肯定是当代儒者,嫂子让我写一篇孔赋来赞美孔夫子。”莫小贝说道。
杨鸿儒给莫小贝指了一条明路:“你可以找你小郭姐姐帮你写...”
“她?能行吗?这事儿不是秀才最擅长的嘛!”莫小贝不信。
杨鸿儒道:“小郭怎么说也是大户小姐,虽然长歪了点但是基本功还是在的。秀才写了这么多年八股文,灵气早就磨没了。这事儿还得你小郭姐姐来!”
莫小贝眼睛一亮--杨大哥说得对啊!秀才代笔写得东西肯定会让人看出来的!有秀才那个文笔还读什么书院啊!
不愧是说书先生,看事情就是透彻!
然后小贝开开心心地找郭芙蓉帮忙去了,杨鸿儒当然知道小郭二话没说给小贝写了一篇《孔贼》,全篇从头到尾都是在抨击孔子的。
没想到这样一篇文章正中了先生的下怀!因为先生是研究老子、庄子的,他对儒学十分看不上!小郭一篇孔贼让先生看得十分舒坦--于是小贝就被录取了!
杨鸿儒代笔虽然也能得到这种效果,但是很累的说!
小郭在后院帮小贝写文章,杨鸿儒则在前堂溜达。这时候老邢来了,拱拱手算是和杨鸿儒打招呼。
白展堂问道:“哎呀!老邢来了?”
老邢鬼鬼祟祟地趴在门边:“那个...排山倒海在不在?”
“后院呢!”白展堂道。
老邢立马直溜了起来:“来盘烧鸡!”
老白给小老邢倒了一碗水道:“先喝点水!大嘴!来只烧鸡!”
老邢不愧是老邢!这一会儿功夫就又支棱起来了!
小六蔫头巴脑地进来了:“师父...我咋感觉这些天我啥都没学到呢?”
“什么没学到?咋没学到?”老邢瞪着眼睛看着他:“万事开头难,干什么事情都要打好基础!”
“我...我连扎个马步都不会...师父!您就教我扎马步呗!”小六弱弱地道。
马步?老邢哪会这玩意啊!
但是这死孩子一根筋非要学也是没辙啊!
“那个...这个...小六啊...”老邢无奈地道。
这时候杨鸿儒上前替老邢解围道:“六儿啊...这年头高手从来不练马步的。你看我...就从来没扎过马步!”
老邢一乐:“你看!你看!杨大侠一指头就把柱子戳了一个窟窿,人家都没练过马步...你学那玩意干嘛?”
小六讷讷地道:“我...就是想练武...”
“没事儿!”杨鸿儒拍拍小六的肩膀道:“等你正式成为捕快之后,衙门会给你发基础刀法秘籍的。等你学会了,寻常小贼不在话下!”
小六眼睛一亮:“真的吗?”
老邢想想:“是真咧...”
因为他还整想起来自己有一本用来垫桌子的秘籍--那本秘籍就是他当年当捕快上级发下来的。
不过好吃懒做的老邢怎么可能会练那种东西!七侠镇国泰民安,连小偷小摸都很少见。他就靠着自己的一身正气硬生生当了这么多年捕头而没有出事儿!
老邢的运气也是牛批啊!